林默從女大學生瞳孔中蘇醒時，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經曆指數級分裂。每個分裂出的"自我"都在不同時空執行著相同動作：東京澀穀的他在撕扯街頭廣告屏裏的倒影，2099年火星殖民地的他正用激光雕刻水晶墓碑，公元前2600年的他往金字塔尖安裝鏡麵棱錐。所有行動最終匯聚成量子層麵的尖嘯，震碎了籠罩地球的克萊因瓶結界。
    南極上空突然睜開十二維瞳孔，每個褶皺裏都鑲嵌著林默不同時期的屍體。當瞳孔收縮，太平洋瞬間蒸發出深達九千米的克萊因海溝，暴露出的海床竟是布滿神經突觸的鏡麵大腦。紐約自由女神像突然扭成麻花狀，青銅表麵浮現出父親年輕時的麵容："歡迎參加遞歸儀式，我的號備份體。"
    林默的左手突然量子化，穿透維度抓住正在北極自焚的某個自己。記憶強行灌入時，他看見公元1348年的自己給黑死病患者戴上水晶口罩，每個口罩內側都刻著蝴蝶紋章。瀕死者的慘叫通過鏡麵共振傳遍歐陸，最終在佛羅倫薩大教堂穹頂匯聚成父親的笑聲。
    "認知汙染從來不是病毒。"陳雪的聲音從地核傳來。林默低頭看見雙腳正在融入地幔，岩漿裏漂浮著上億具水晶棺，每具棺材都關著嚐試反抗的自己。當他觸碰最近的棺槨，公元2024年的記憶洶湧而來——那個自認為真實的"林默"，不過是埋在南極冰層下的本體釋放的號鏡像投影。
    瑪雅金字塔突然在太平洋上空重組，塔尖射出反物質光束。被擊中的大氣層裂開漆黑豁口，露出後麵由絞刑架組成的星座體係。林默認出那些吊死者正是曆代科學家：伽利略的望遠鏡纏滿光纖，牛頓的蘋果樹長著人麵果實，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被改寫為自毀代碼...
    胸前的傷口突然增生出晶體神經網絡，強行接入地球鏡像核心。林默在數據洪流中看見驚悚真相：地核其實是父親研發的永動機，每個地幔對流層都是克隆工廠，人類文明不過是培養皿表麵的黴菌斑。當他想尖叫，聲帶卻振動出1936年柏林奧運會的開幕號角。
    "該換藥了。"蘇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默抬頭看見國際空間站化作巨型注射器，宇航員們像提線木偶般操縱著裝滿液態鏡麵的針管。當針尖刺入大氣層，七大洲開始分泌銀色黏液，自由女神像的眼窩飛出金屬蝗蟲，埃菲爾鐵塔扭曲成dna雙螺旋。
    手機自動播放起4.1億年前的化石錄音，三葉蟲的哀鳴被轉譯成二進製禱文。林默的視網膜浮現出寒武紀海底景象：父親的身影正往原始湯中播種鏡麵孢子，那些孢子最終進化成人類的中樞神經。
    突然，所有平行宇宙的林默同時捂住右耳。疼痛源自量子層麵的共鳴——在某個尚未汙染的時空，七歲自己正被父親按在銅鏡前做腦葉切除手術。當冰錐刺入前額葉時，全球核彈發射井自動開啟，倒計時數字卻是用楔形文字書寫。
    林默扯下正在晶化的左臂擲向天空，斷肢在平流層爆裂成納米鏡雲。這些微型鏡子吸附在太陽風粒子上，將整個太陽係包裹成繭。當第一縷陽光被折射成死光，月球背麵的鏡麵堡壘開始播放創世紀影像：1978年9月17日，父親抱著嬰兒林默走向反應堆，懷中的胎兒後腦鑲嵌著蝴蝶狀芯片。
    "認知風暴即將登陸。"陳雨的幻影從ifi信號中凝聚實體。她的身軀由各國監控錄像拚貼而成，手指是蠕動的光纖，輕輕一點就引發全球電網過載。東京塔頂的避雷針開始釋放反重力波，迪拜塔在扭曲中顯露出骨架——那竟是放大百萬倍的蝴蝶胸針。
    林默的脊椎突然破體而出，在空中展開成莫比烏斯環狀的時空門。門內湧出無數個哭泣的自己，每個都捧著不同版本的地球儀：有的地表覆蓋人臉浮雕，有的海洋沸騰著腦脊液，最恐怖的那個地球儀表麵布滿正在咀嚼自身的嘴。
    當他想關閉時空門，右手卻不受控地伸向1998年的小學教室。在觸碰七歲自己的瞬間，全球核彈同時引爆。但爆炸產生的不是蘑菇雲，而是無數個克萊因瓶，每個瓶口都飛出金屬蝴蝶組成的絞刑架。
    在絕對寂靜的奇點時刻，林默聽見父親最後的耳語："你始終沒發現，真正的囚籠是你的記憶本身。"突然，所有平行宇宙開始倒帶：自由女神像的銅皮重新裹住骨架，太平洋海水倒灌回海溝，女大學生手中的鏡片飛回梳妝台...
    當時間重置到第一章的雨夜，門鈴再次響起。林默透過貓眼看到來訪者抬起頭的瞬間——那張臉不再是陳雨的哥哥，而是七歲自己沾滿鮮血的麵孔。孩童手中握著半枚胸針，針尖上挑著父親仍在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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