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小區外停下。
    裏麵道路狹窄、錯綜複雜，出租車司機根本不願開進去。
    路燼走到大概的樓棟附近遠遠地望著。
    過了約莫三四個小時。
    傍晚的陽光溫暖，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正背著書包幾個孩子追逐嬉戲，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一個女人跟在她身後，滿臉寵溺。
    那就是他的孩子。
    路燼一眼認出來，血緣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他沒有多做什麽。
    看一眼。
    這就夠了。
    路燼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畢竟他給不了她一個父親該有的模樣和....愛。
    路燼一邊往外走，一邊從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個冰涼的陶瓷玄武。
    裴錚最後塞給他的東西。
    那句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在他耳邊回響。
    “長青路，122號。”
    “如果……有機會，幫我看看小寧和丫頭。”
    於是路燼坐上另一輛出租車，聲音沙啞。
    “師傅，去長青路。”
    開車的老師傅愣了一下，“哪個長青路？”
    從後視鏡裏打量著路燼，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
    “你說的是八年前燒掉的那條街吧？”
    “小夥子，那地方可偏僻得很，都是些被火燒了的老房子，快拆了都。”
    “去那幹嘛？”
    路燼靠在後座上，閉上了眼睛。
    “訪友。”
    “訪友？那還有人住嗎！”
    司機嘟囔。
    出租車一個急刹，停在了一條荒涼的路口。
    “小夥子，就到這了。”
    司機師傅探出頭，一臉晦氣地指著裏麵。
    “再往裏都是廢墟，車開不進去了。”
    路燼甩下幾張鈔票，推門下車。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塵土和腐朽混合的怪味。
    入眼的，是斷壁殘垣。
    焦黑的牆體，坍塌的屋頂，野草從水泥地的裂縫裏瘋長出來，幾乎有人半高。
    這裏像一座被城市遺忘的孤島。
    路燼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眯起眼，辨認著殘破的門牌號。
    118、120……
    他停下腳步。
    眼前是一棟兩層的小樓，燒得隻剩下個黑漆漆的框架，門楣上，一塊同樣焦黑的牌匾搖搖欲墜。
    上麵隱約能看到“白事”兩個字。
    長青路，122號。
    一個專辦喪葬的鋪子。
    大門被手臂粗的鐵鏈鎖著，上麵貼著一張褪色的封條，還有一個紅色的“拆”字，被噴得歪歪扭扭。
    路燼吐出一口煙圈。
    對普通人來說，這種地方陰森得能嚇破膽。
    可對他這種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跟逛自家後院沒什麽區別。
    他繞著鋪子走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
    就在他回到門口，準備再觀察一下時，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
    “你是誰？”
    聲音很年輕，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但語氣裏充滿了警惕。
    路燼緩緩轉身。
    一個穿著黑色衛衣的青年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兜，眉眼冷冽。
    他死死地盯著路燼，滿是警惕。
    這地方很少有人來。
    然而路燼的瞳孔，在看清他臉的瞬間，微微收縮。
    這張臉……
    他見過！
    不是在現實裏，而是在那個該死的“驚懼之夢”裏！
    第四號病院，那個宅靈偽裝的，結果被裴錚一眼看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