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東方情踏入殯儀館，他仿佛早已知道目標所在，毫不猶豫地直奔冷藏室。一排排冷藏櫃，他輕車熟路地打開，終於，在那個角落裏，我們發現了凍得硬邦邦的範之東。我望向東方情，他點了點頭，仿佛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就在我們還在殯儀館裏調查時，警局來了電話，說另一個警員已經返回。不過這家夥回來得有些奇怪，眼神發直，動作遲緩，問什麽也是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像是靈魂出竅剛回到人間。警局的人趕緊把他送去了醫院，希望他沒什麽大礙。
    東方情在電話那頭吩咐，別急著把人送醫院，也別讓他回家，就在警局待著，他隨後就到。電話那頭說人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忙不迭讓他們掉頭。東方情應了一聲，這才掛斷。
    我們倆急匆匆趕往警局。一到那兒，瞧見那警員確實恢複了正常，能跟我們侃侃而談。他描述起自己在那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如何轉悠，郭君和範之東一轉眼就不見了，他一個人在那荒野中瞎轉，直到今夜不知怎的，誤打誤撞地走了出來。
    東方情卻還存著疑慮，問他是否曾到過一個有圍牆的地方。我注意到，一聽到“圍牆”二字，那警員的眼神不禁閃爍，可嘴上卻堅決否認。
    東方情沒再追問，隻叫人先將警員安置到拘留室，以防萬一。其他警員雖一臉迷茫，但還是照做了。那警員倒是一臉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尋常。
    東方情忽然問我：“你注意到什麽了嗎？”我愣了愣，然後說：“他的眼睛，總覺得他眼睛裏好像還有個人。”
    東方情卻轉頭看我：“你不也是？你的眼睛裏，似乎也有人正看著我們。”
    東方情板著臉，認真得讓我不得不信。我結巴著確認：“不是鬧著玩的吧？”他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慌了神，他卻慢悠悠地說：“初次見麵時你就這幅模樣，這次也不必太過驚訝。”
    東方情真是能保密，這麽久的事情，連個風聲都沒露過。估計郭君也是蒙在鼓裏，不然他早該告訴我了。
    那警員被單獨隔離，東方情解釋道：“送醫院也是白搭，還可能被郭君攪局。現在的他，可不是我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我好奇地問起郭君的變化，東方情撇了撇嘴：“人都有軟肋，別看郭君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心裏頭有個結，解不開。要是這次他能邁過去，倒也不錯；邁不過去，就算醒來，那小男孩依舊是他最大的弱點。”
    我好奇地問起那個嚇人的血人偶，是不是早有耳聞。東方情微微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那不過是障眼法，真正麻煩的是背後的那個無皮男孩，他才是喜歡跟郭君玩捉迷藏的家夥。”他接著說，以往郭君總能巧妙逃脫，但這次似乎不那麽容易了，對方似乎有了新幫手，讓事情變得棘手。
    我正想細問，東方情卻擺擺手：“等郭君醒來，讓他親口告訴你吧，我的所見所聞，總歸是隔了一層。”他一臉倦容，黑眼圈都快掛到鼻梁上了，“我得回去補個覺，明天還有更要緊的事，那個湖裏的雙腿之謎，我得好好想想。”
    我回到家，兩條腿像是掛了鉛，隻想泡泡熱水解解乏。誰知一坐下，就瞧見茶幾上的自畫像，拿起來左看右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嘿，這眼睛，我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我的模樣。
    我把素描輕輕放在茶幾上，背麵那句“你逃不掉的”顯得有些調皮。我索性把腳泡進盆裏，頭枕著沙發，自嘲地嘟囔：“逃不掉？哼，看我能不能逃得掉。”
    釋懷之後，恐懼煙消雲散，我閉目養神，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忽然，盆裏的水似乎有了自己的節奏，我好奇地睜眼，隻見水波蕩漾，好似在跳舞。
    我再次閉上眼，耳邊傳來郭君的聲音，似乎在耳邊輕語：“蘇源，蘇源。”我睜開眼，聲音消失，疑惑之際又閉上眼，聲音再次響起：“把泥人泡化成泥丸，一切就解決了。”
    我笑了笑，心想，這事兒還挺有趣。
    我一邊聽一邊瞪大眼睛，可聲音總是溜走。洗完腳後，我略一思索，還是找了個大碗，把硬邦邦的泥人放進去，小心翼翼地倒水，讓它泡個澡。畢竟泥人得硬泡一晚，我打算明天再來看它變成什麽樣。
    郭君說要做泥丸，我加水時就特別小心，生怕多了少了的。張家明的警告嘛，我選擇性忽略，心裏卻記起了要防備那點小把戲，於是把阿婆留下的紫銅香爐擺在了屋裏，以防夜長夢多。
    一夜好夢，直到鬧鍾聲把我喚醒，香爐裏還悠悠地冒著煙。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我的泥朋友，一瞧，嘿，泥人已經軟趴趴的。我用筷子輕輕一攪，它就變成了泥漿。
    看來，明天隻要晾幹點就能捏泥丸了。更有趣的是，我改變了泥人，自己卻毫發無傷，看來昨晚郭君的聲音，確實不是蓋的。
    東方情電話催促，我匆忙洗漱完畢，與他一同前往公園。那天，似乎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東方情帶來的人馬早已安排妥當，公園不對外開放，便衣警員悄無聲息地搜尋著。目標明確，因為東方情早已確信湖中藏有秘密。
    到了下午，終於從湖底淤泥中打撈出一個箱子。瞧見那箱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裏頭第一個浮現的名字便是陳申。
    濕漉漉的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岸，大家圍在一起，箱子被迅速打開。裏頭泥水混濁，浸泡著一對發黑的腿骨，顯然是男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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