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分別,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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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我珍藏千年的佳釀,非常滴珍貴,但誰叫事關咱列車團好夥伴呢,不用謝。”
    醇美誘人的氣味,從酒壇內散發而出。
    景元自知其餘三人不便開口,朗聲笑道:“好酒,伶舟兄設想周到,此間事了還望賞臉,共舉杯暢飲。”
    “好說。”伶舟眯上雙眼,笑吟吟的。
    丹恒默然,看向踏步上前的景元。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再開口,另外二人也是。
    也許是當年的默契,又或許是別的,四人齊齊輕碰酒壇,隨之仰頭痛飲。
    酒飛快見底。
    “該是送我啟程前往虛陵的時候了,景元。”
    景元搖頭。
    “聯盟法度不容更改,但可惜,你們的下一站並非虛陵,而是玉闕。”
    “哦?”
    “我將此事呈報元帥,怎料那位戎韜將軍頗感興趣,中道攔阻,設下十方光映法界想先一步會會二位。”
    “嗬……”
    鏡流似笑非笑,語氣帶著意外,卻有釋然。
    “你還是老樣子,總想掙紮著打破別人的棋局。”
    “可你我也好,雲騎也罷,帝弓的將軍們都不過是神明弈局裏的棋子,我已經厭倦走在被預設的命途之上。”
    “便陪你多走段路吧,但結局總不會改變,我終會站在勝利的一方。”
    景元微笑點頭。
    “那麽師父,這局對弈我會奉陪到底,請吧。”
    “等等——”
    刃攔下二人。
    “鏡流,你還欠我一劍。”
    鏡流轉過身來。
    刃沒有給她解釋任何的機會,手中支離劍已然指向她的麵門。
    “我來奉還你的授劍之教。”
    景元神色一怔,下意識抿嘴,嘴角透出些許苦澀。
    在這一刻,他沒有發言權。
    他也不想發言。
    能做的,唯有將空間讓渡。
    拍拍丹恒肩膀,示意他行至一旁。
    丹恒看一眼伶舟,本想朝他所在的位置行去。
    可看見景元那落寞蕭瑟的背影,腳步朝向終究還是沒有聽從大腦指揮。
    罷了。
    寒意彌漫,鏡流手中多出一柄纖細冰劍。
    刃手中支離劍,迅速覆上血光。
    冰藍與猩紅兩道人影,突然走動身形狠狠撞在一起。
    兵器刺耳的撞擊聲,伴隨著四濺的火花不絕於耳。
    不知多久過去,猩紅身影從高空重重墜落,再無動靜。
    鏡流緩緩落至地麵,瞥一眼刃胸口處漸漸消散的冰劍,目光看向丹恒。
    “飲月,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丹恒沒心情糾正她的說法。
    “重返列車,繼續我的旅行。”
    “列車不可能永載你走下去的,你的朋友們各懷心事,就像曾經的我們一樣。”
    丹恒:“至少現在,我們是上下一心的集體。”
    “我記不起雲上五驍七百年前的情誼究竟有多深厚,我所知道的,需要做的並不多——”
    “隻要星穹列車還在,我永遠都是無名客的一員。”
    “若你記得曾經雲上五驍的情誼,想來此刻能與我感同身受,明白這份重量。”
    鏡流怔然,好片刻後微微搖頭,無聲一歎。
    她看向大海,沒有正麵回應丹恒。
    “當年逃離羅浮,我曾想過放棄複仇,拋下一切接受懲罰。”
    “可隨著歲月增長,仇恨越來越清晰,幾乎成了與我朝夕相伴的老朋友,時時刻刻在耳邊呢喃。”
    “墮入魔陰身時所做的一切,在我記憶中盤根錯節,無法擺脫。”
    “最終,我決定麵對它。”
    “當我見證豐饒隕落時,也許你和應星,都將得到真正的解脫。”
    “再見了,飲月。”
    鏡流沒有絲毫留戀,主動走向遠處待命的雲騎,與景元擦肩而過。
    景元沒有回頭看她,而她,同樣沒有。
    直至鏡流的氣息消失在這邊,地麵上失去動靜的刃,周身突然泛起詭異虛數波動。
    他倏然睜開雙眼。
    瞳孔恢複幾分暗淡光彩之後,默不作聲站起,深吸一口氣瞥向丹恒。
    “在那一日到來前,我們倆隻能繼續這場追逐了,這就是你我應付的代價。”
    察覺冰冷的目光投來,丹恒麵無表情。
    “我會奉陪到底的。”
    “在艾利歐的劇本裏,你暫時還有活著的必要,哼,告辭。”
    整個顯龍大雩殿,隻剩下三人。
    景元舒氣,麵色複雜。
    “丹恒,對新生的你來說,這一切也許看起來像出拙劣的表演。”
    “看著老朋友們刀兵相見,我卻無法阻止,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阻止。”
    丹恒:“你認為,我該為丹楓的作為負責嗎?”
    景元:“你自己是誰,我又是誰,這個問題從來隻有我們自己才能回答。”
    “即便…因為龍師們的操弄,你從未有過真正的輪回蛻生。”
    “…遠離前塵糾紛浪跡星海,或許的確最適合你。”
    “什麽時候想回羅浮,玉界門隨時對你開啟。”
    丹恒不知該如何回應,唯有沉默。
    伶舟微笑:“回列車休息吧,別讓大家擔心。”
    “嗯。”
    很快,這裏隻剩下伶舟與景元。
    伶舟忍不住失聲一笑,手一招,又是兩壇酒。
    “不厚道呀,將軍,說好的請我共飲,到頭來還得我自己掏酒。”
    “偌大個羅浮,沒有比伶舟兄更具眼力的存在,即便有,事關豐饒神使血肉,景元也不敢輕易相邀。”
    話外之意被點破,景元倒也沒有覺得尷尬。
    畢竟伶舟要是拒絕,自然不會留下來,也就不會有現在。
    以伶舟心府之卓絕,想來掠過顯龍大雩殿發現他們時,就已經看透自己所有的想法——
    特意將伶舟訴求的,絕對不會受人打擾的幽謐場所,安排在鱗淵境深處。
    又特意將雲上五驍重逢告別的日子,安排在他預定的出關日。
    為的隻有一件事:
    ——觀察刃。
    伶舟對此自是明清,不會計較這種小事,將酒壇遞出。
    “如我在綏園時所猜想那般,結論沒有絲毫偏差。”
    “幽囚獄中看守被鎮壓的倏忽血肉的力量,可以分給更需要人力看管的重犯了。”
    有命運的奴隸觀察,仙舟聯盟暫時無需擔憂倏忽卷土重來。
    “伶舟兄慧目如炬。”
    “慧目如炬不還是遭將軍算計了嘛?”
    “唔哈哈哈哈,景元欠下的人情不少,不在乎再添一樁,自罰一壇美酒……”
    “好家夥,將軍竟連吃帶拿,可惜這是最後兩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