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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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山村祖祠的地窖浸在血色暮光裏。我背著苗苗踏進石門時,青磚縫滲出黏稠的液體,帶著1943年慰安婦梳頭油的苦香。三個太陽圖騰在火把下泛著磷光,每個太陽中心都嵌著枚帶彈孔的警徽——陳青山的、父親的、我的。
"要三盞人油燈。"穿百褶裙的彝族阿婆跪在神龕前,銀飾叮當。她掀開藤箱,捧出三根纏繞頭發的燈芯,"陳家的罪,得用陳家的血來洗。"
苗苗忽然在我背上抽搐,她撕開衣襟,胸口浮現出與林秀娥相同的凍瘡斑。當我用匕首劃破掌心,血滴入燈盞的瞬間,地窖岩壁轟然開裂,露出嵌在琥珀中的日軍日記。1943年7月15日那頁寫著:"今日在陳青山堅持下,保留第49號慰安婦金順姬的胎兒,取名為..."
槍聲打斷了我的閱讀。022號克隆體撞碎木窗,他們的瞳孔泛著孢子般的熒綠:"清除計劃最後階段,啟動。"
二)
苗苗的體溫在急速流失。我抱著她躲進祖祠夾牆時,摸到磚縫裏塞著的靛藍繈褓——正是金順姬當年包裹嬰兒的布料。發黴的布角繡著彝文小詩,翻譯過來竟是:"孩子,若你看見三個太陽,就去春城找賣酸梅的阿繡..."
祠堂突然劇烈搖晃。阿婆撞響銅鼓,鼓麵裂紋中飄出金粉,在空中拚出陳青山的絕筆信:"吾兒知悉:父畢生所抗非毒非敵,乃人心貪妄。今留長燈三盞,若至暗時刻,當以血為引..."
克隆體的腳步聲逼近。我點燃第一盞燈,火光中浮現林秀娥的幻影。她正在731部隊實驗室偷偷更換標簽,將陳青山的基因樣本換成自己的。玻璃窗外,少年林守義舉著相機,快門按下時,陳青山的佩刀正刺向自己心口。
三)
第二盞燈燒的是我的血。火焰扭曲成父親殉職的場景:他中彈後沒有立即死去,而是爬向燃燒的孤兒院,從火場抱出個繈褓。趕來的林守義接過嬰兒,將針管紮進那細嫩的脖頸——正是我鎖骨燙傷的來源。
苗苗突然睜眼,用日語唱起童謠。祠堂梁柱應聲倒塌,露出藏在檁條間的鐵盒。裏麵是金順姬的遺發與半塊玉佩,刻著"青山"與"秀娥"的名字。當我把玉佩貼到苗苗胸口,她皮膚的凍瘡開始褪色,露出底下林秀娥年輕時的照片。
"媽媽..."苗苗指向第三盞空燈,"用那個..."
阿婆突然奪過匕首刺入心口,她的血注滿最後一盞燈:"阿繡等這天七十年了..."火光中,1949年的婚宴重現:陳青山與阿繡在祖祠拜堂,林守義作為證婚人,在婚書上按下帶毒的血指印。
四)
孢子火箭的尾焰照亮夜空。我背著苗苗衝上懸崖時,初代陳青山的潛艇正在海底發出摩斯密碼:"...去吳淞口..."苗苗的呼吸越來越輕,她將玉佩塞進我嘴裏,清涼的觸感竟與林秀娥冰封艙的材質相同。
廢棄燈塔的旋梯鏽跡斑斑。當我撞開頂層的鐵門,眼前景象讓血液凝固——三百個冷凍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是不同年齡的林秀娥。中央控製台的屏幕閃爍:"母體喚醒程序啟動,最終清除倒計時001500..."
苗苗突然躍下我的後背。她赤腳踩在操控台上,跳起彝族的祭舞,腳踝銀鈴與銅鼓共鳴。冷凍艙接連爆裂,林秀娥們的長發在空中交織成星圖,恰好擋住火箭的預定軌道。
"媽媽們說..."苗苗的瞳孔開始擴散,"真正的太陽要升起來了..."
五)
第一縷陽光刺破孢子雲時,我抱著苗苗坐在潛艇殘骸上。她的身體正在結晶化,指尖輕輕劃過我胸口的彈孔:"爸爸,你看..."
海平線上,十二艘火箭在紫外線下自燃成流星。晨霧中駛來艘小漁船,船頭站著穿筒裙的慰安婦後代,她們正把陳青山的日記本一頁頁折成紙船。當紙船漂到跟前,墨跡在水麵暈開,顯露出隱藏的基因圖譜——所有克隆代碼的終止序列。
苗苗的最後一口氣化作冰晶,飄向上海弄堂的方向。我握著她留下的銀鎖片,背麵顯影出新的彝文:"種罪者,亦可是栽花人。"手機突然震動,收到1998年那個教室的監控視頻:趴在課桌上的我突然抬頭,對著鏡頭說:"現在,去救真正的苗苗。"
海浪在此時掀開潛艇甲板,冰封艙裏的林秀娥睫毛微顫。她懷中緊抱的繈褓內,傳出嬰兒清脆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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