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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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吳淞口的海浪裹著未燃盡的孢子殘骸,在礁石上撞出熒綠的磷光。我抱著林秀娥的冰封艙跪在灘頭,苗苗的銀鈴鐺在繈褓中發出細響。潮水退去時,沙地裏顯露出成片鏽蝕的日軍銘牌——每個都刻著“73149”,正是當年金順姬的實驗編號。
    “青山大哥把答案藏在這裏。”阿繡的筒裙被海風掀起,露出腿骨上深可見骨的刀痕。她將酸梅核按進冰封艙的裂縫,艙內突然騰起白霧。林秀娥的手指微微顫動,懷中的嬰兒竟發出八十年前金順姬生產時的啼哭。
    手機在此刻收到加密視頻:1998年的教室裏,沉睡的我突然抬頭,用刀在課桌刻下“猛臘”二字。粉筆灰簌簌飄落,在地麵拚出三個太陽的圖騰。鈴聲響起時,林守義的白大褂掠過鏡頭,袖口沾著與苗苗相同的熒藍血漬。
    二)
    廢棄船塢的鉚釘泛著屍鏽。我撬開標注“昭和二十年”的貨箱,腐臭味中滾出成捆的信件——全是慰安婦未能寄出的家書。苗苗忽然抓過最底層的靛藍信封,用乳牙撕開封口:泛黃信紙上畫著簡易地圖,終點是座被紅圈標記的枯井。
    “這是媽媽們最後的禮物。”阿繡將酸梅汁滴在信紙背麵,顯影出密密麻麻的針孔——拚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當我們循著星圖找到枯井時,井底傳來機械運轉聲。垂降的繩索突然斷裂,我抱著苗苗墜入黑暗,卻在觸底時跌進鬆軟的骨灰堆。
    手電筒照亮井壁上的抓痕,刻滿“陳青山”的名字。最深處嵌著枚帶彈頭的警徽,與父親殉職時緊握的那枚完全吻合。苗苗忽然癲癇發作,指甲在骨灰中刨出半枚玉佩——正是林秀娥與陳青山的定情信物。
    三)
    玉佩插入井壁凹槽的瞬間,暗門轟然開啟。防空洞深處立著十二麵銅鏡,每麵都映出不同年代的我。鏡中人們同時開口:“我們是被挑選的容器。”聲音在洞內共振,震落頂部的鐵皮箱——裏麵是陳青山未寄出的絕筆:
    “若吾兒見此信,當知林氏所謂永生實驗,實為剜心之術。他們將善念植入克隆體,惡欲渡給本體,如此輪回...”
    苗苗突然用彝語尖叫。銅鏡接連爆裂,映出的“我”們紛紛掏槍自盡。鮮血在鏡麵流淌,匯成句斑駁的漢詩:“此身雖隕滅,心燈永不熄”。阿繡顫抖著劃亮火柴,火光中浮現陳青山被囚禁的畫麵——他正將真正的實驗數據刺滿後背。
    四)
    黃浦江麵漂來成串紙船。我拆開最近的那隻,折痕裏藏著金順姬的頭發。發絲在月光下顯影出微雕,竟是解除孢子基因鎖的密碼。手機突然震動,林守義的遺言視頻自動播放:
    “你以為贏了?”他癱坐在焚燒的實驗室,“這艘潛艇裏還有最後三百個胚胎...”畫麵突然轉向深海,潛艇的舷窗後浮起無數冰封艙,每個艙內都是嬰兒形態的“陳宇”。
    苗苗的體溫急速下降。我將她浸入江水,她胸口的凍瘡竟開始吸收孢子殘骸。當最後一點熒藍消失時,她睜開清明的雙眼,用1943年的朝鮮語呢喃:“阿爸,回家吧。”
    五)
    南山村祖祠的地磚在晨曦中泛著暖光。我按陳青山絕筆所述,將玉佩與警徽投入祭壇香爐。青煙騰起時,三個太陽圖騰滲出清泉,水流裹挾著黑色孢子匯入地下暗河。
    苗苗坐在阿繡膝頭學繡花,針腳漸漸拚出北鬥七星。當初代陳青山的潛艇殘骸被打撈上岸時,貨艙裏滾出個檀木盒——裝著未被汙染的原始基因樣本,標簽寫著:“給真正的兒子”。
    海風掀起老照相館的門簾,暗房裏的顯影液終於停止沸騰。我與鏡中對視,鎖骨處的燙傷悄然脫落,露出底下嶄新的皮膚。苗苗的銀鈴鐺忽然自鳴,聲波震碎所有克隆艙的冰層,三百個嬰兒的啼哭聲中,朝陽刺破最後的孢子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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