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與記憶裏風華絕代氣吞山河的女帝相比，稍顯稚嫩，眉眼卻是相似的冷漠狂傲。
    打滿補丁的舊衣未損其一身風骨，少女身姿高挑，美眸看過來沒有一絲波瀾，幽幽的仿佛他是個無關緊要的螻蟻。
    沒辦法挑動她一絲情緒。
    李耀祖再次破防了，他不顧一切的控訴四姐冷酷無情的惡性。“四姐，你怎麽會變成這麽不孝的樣子，你難道就不怕娘去狀告你不孝嗎？”
    七歲的男童滿目失望，使勁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總覺得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
    女人怎麽能是這樣的呢？
    舊社會的女人不應該是溫順的，隨便給點好處便能打發的了嗎？
    他穿越不應該注定三妻四妾，這裏的女子習慣了男人的三心二意，會為了他與情敵和和美美。
    這不對！
    “告我？”沈瓊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一聲。
    少女清冷的嗓音聽在李耀祖眼中似世間最恐怖的夢魘。“你第一次看到我，為什麽會畏懼又討好？或者說，在我不知道的上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又是誰？逆時空的李耀祖嗎？”
    有什麽在李耀祖腦子裏轟然炸開，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麵的少女，心驚肉跳。
    任誰麵對需要攻略的對象，聽到對方和你說我已經知道你的攻略了，一樣會這麽毛骨悚然。
    女帝難道注定這麽恐怖嗎？為什麽重活一世她仍不似孩童的單純好騙。
    一個念頭湧現上來，生而知之。
    至於穿越者，李耀祖第一時間排除了這個答案，他怎麽能夠相信他會輸給一個女性的老鄉。
    這涉及到男人的尊嚴。
    “可問題是，誰信？你是你，還是域外天魔？”少女的唇色很漂亮，薄薄的唇形給人一種薄情的冷漠感，眸光一瞥便是居高臨下的傲然。
    李耀祖強行穩住心神，氣弱道。“四姐，你到底在說什麽？”
    “什麽域外天魔，你把娘都氣病了。”
    男童麵上帶著譴責，心下卻滿是憤恨不甘的咬了咬牙，老天何其偏愛她，憑什麽四姐機緣這麽大，天資這麽高？
    難道注定她統禦四海，俯瞰八荒？
    女子天生就該困於內宅嫁人生子，那樣的灼灼野心，對他來說太過耀眼，嫉妒一波又一波的湧上來，瘋狂啃噬他的心髒。
    “四姐，你難道不在意爹娘，不在意家裏的所有人嗎？”李耀祖仍是不甘，女子天生心思細膩感情充沛，男人們一向自傲用這一點來束縛女子。
    “我該在意嗎？”沈瓊挑了挑眉，想不明白為什麽男人在外就稱讚眼界寬廣，女子有野心就形容不安於室。
    不過無所謂，她喜歡的都要得來。
    “你會後悔的！”李耀祖在那樣的目光下愈發待不下去，嫉妒憤怒不甘，無能狂怒種種情緒在腦海中交錯。
    一想到未來沒辦法改變，四姐注定帝臨天下，他就嫉妒的發瘋。
    他對四姐那麽好，在縣城抄書都要每次回來給她帶首飾，她怎麽可以這麽不知好歹？
    李耀祖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讓四姐重複上輩子的路線，成為女帝。
    六丫沈崖看著李耀祖發瘋似的跑遠，疑惑的問。“李耀祖怎麽了四姐？”
    “他破防了。”意料之中的事，耀祖發現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發現他的能力甚至趕不上一個土著，當然破防了。
    雖然說沈瓊確實是個假土著，那又怎麽樣？
    誰規定不許開掛，沒關就是沒開。
    “我要離開大洪朝了。”沈瓊最終還是選擇給沈崖一個選擇。“你跟不上我，我不會幫你的。”
    沈崖看著遠處一母同胞弟弟的身影陷入沉默中，她不是在抉擇。
    還未懂事的時候她就懵懵懂懂的感知到娘親馮氏有多厭惡她。
    明明他們一母同胞，家裏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爹娘盡心竭力的為李耀祖打算。
    他出生早早有了名字，寄予厚望。
    她則是六丫六丫叫到長大。
    爹娘總會傲然的提起龍鳳胎，提起龍鳳胎的吉祥之意，襯托其中的龍分外出彩。
    而她這個鳳，卻仿佛沒有沾到鳳的半絲光彩。
    四姐聰慧強大，她的眼裏有山河，有她看不明白的東西，沈崖下意識去追逐的過程中明白了很多道理。
    四姐說，知識是先祖傳承下來為人類積累的財富，而人類不分男女。
    男性才能學習知識是錯的。
    村裏人都說男性才能撐起家業，才能是最大的勞動力，她看娘還有兩個嬸嬸每日操持家務根本沒少幹活。
    最重要的是四姐那麽強大，她覺得村裏人說的是錯誤的，四姐若想撐起什麽，根本就不需要一個性別。
    四姐不是把她養的很好嗎？
    沈崖想到過往的種種，心下激動，四姐終於要離開這裏了嗎？她一直預感過這一天。
    女童的雙眼盛滿堅定認真，揚起小臉看著已然抽條的姐姐。“隻要我跟上你，你就不會拋棄我嗎？”
    “永遠？”
    沈瓊垂眸瞥了一眼小丫頭緊緊攥住的衣角難得有些複雜，或許是天賦，這小丫頭一向直覺敏銳。
    一出生就能選擇最好的那條路。
    當然，或許是轉世成了人，她也放任了六丫懵懵懂懂追隨。
    “對，你若能跟上，就是永遠。”她如今已是宗師級別的強者，一步邁出便是百米之距。
    沈崖這些年刻苦修煉還是太小，在武道上縱天資絕頂還是二流高手，想要追上她隨意的一步都要拚盡全力，這便要考驗小丫頭有沒有足夠的毅力了。
    “我會跟上你的。”沈崖嬰兒肥的小臉神色鄭重，她不想做附庸，為什麽鳳天生就是龍的附庸？
    憑什麽？
    總有一天她要證明，鳳能夠獨自翱翔於九天。
    村裏人是錯誤的，娘是錯的，大洪朝的一切都是錯的。
    馮氏與李老三哭訴了一番，李老三眼神冷了不少，他感覺他父親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孽女！這兩個小畜生，兩個丫頭片子還反了天了？”
    今天要是不做懲罰，他在兒女麵前的威嚴何存？
    劉氏第一個怒了，這兩個丫頭片子竟然敢忤逆不孝，讓他們替耀祖死那都是她們的福氣。
    村裏人見這一大家子氣勢洶洶的出來問四丫的蹤跡，心裏暗暗琢磨發生了什麽事。
    看來又要有李老頭家的閑話嘮了。
    李老三打頭在前麵，誓要將兩個小畜生押回去打死。
    他幾乎能想象到兩個逆女淒慘的哭泣聲和哀求聲，憑借滿腔怒火衝山，看到六丫就是一聲大吼。“小畜生，還不跪下！”
    下一秒，六丫身後一個大老虎竄出來咆哮了一聲，虎嘯山林，眼裏滿是凶殘殺意。
    畜生說誰呢？
    那是我養出來的兩腳獸，你也配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