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夫人，在我人生最落魄的時候，是你們收留了我，給我一份工作，”她說，“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裏，是我辜負了你們的好意，我罪該萬死。”
    李芳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老爺，夫人，是我心術不正，將您們的千金小姐，和我的女兒調換，從而改變了她們的人生。我鬼迷心竅，我認罪伏法。”
    說著，李芳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在冰雪長大之後，我找到她，告訴她的身世，其實是想讓她給我錢，給我養老。我讓她當上林家千金，是我想要她變成我的搖錢樹。不過，冰雪並沒有給我多少錢，你們可以查我的銀行賬戶。”
    “冰雪是心善的，因為她是您們二位一手養大教育的，三觀很正。而我，幹了那麽多的壞事，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一直纏著冰雪，警告她不許說出真相。我還告訴她，一旦她的身份受到威脅，她馬上就要對林惜歌下手。”
    “在我的再三逼迫下，冰雪才會迫不得已的答應……是我給她洗腦，不停的教唆，才會讓她暫時的迷失了自我。”
    “都是我的錯，要罰，就都衝我來吧。我這條命，拿去吧。”
    說完，李芳磕了最後一個頭。
    她的額頭抵著地麵，久久沒有抬起來。
    “別這樣，不要說這些，”林冰雪假惺惺的哭著喊著，“我們以後相依為命，離開海城，好好的過著普通的日子……我已經不是什麽林家千金了，我是你的女兒。”
    “認祖歸宗，我以後好好孝敬你，我隻有你了啊。你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李芳緩緩的抬起頭，深深的看了林冰雪一眼。
    她為林冰雪擦去眼淚。
    再怎麽樣，這一刻，李芳的母愛是真實的。
    她為女兒機關算盡，最後還要扛下一切。
    “冰雪，好好活著。”
    李芳能夠說的，隻有這句話了。
    其他的，她不能說，也說不得，隻能用眼神交流。
    林冰雪會懂她的意思的。
    “嗯嗯，”林冰雪點點頭，“我會的。”
    頓了兩秒，林林冰才補充了一句：“你也好好活著。”
    實際上呢？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可以放心去死了。
    李芳聽懂了。
    短暫的安靜了半分鍾的樣子，忽然，李芳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突然迅速的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朝著茶幾尖銳的桌角狠狠的撞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李芳撞在茶幾角上。
    很快，血從她的頭發裏緩緩流淌下來。
    暗紅色的血液，布滿她整張臉。
    李芳此刻的模樣，格外的恐怖血腥。
    她半張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一種死不瞑目的感覺，但嘴角卻又掛著一抹極其詭異的微笑。
    血越流越多。
    她的眼睛，鼻梁，臉上……都是血。
    而且，李芳正麵就是朝著林惜歌的方向。
    “啊！”
    林惜歌嚇得渾身一顫，完完全全的看見了李芳全部的模樣。
    喊了這麽多年“媽”的人，認為是唯一的親人的人，現在滿臉是血的倒在自己麵前……
    林惜歌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震撼。
    害怕，無助，惶恐。
    她想偏過頭去，想閉上眼睛，理智一直都在不停的告訴她，別看了，別看了……
    可是她做不到。
    她渾身僵硬，四肢和五官仿佛都不受自己的大腦控製。
    所以，林惜歌隻能這麽直直的看著李芳。
    李芳還在笑，嘴角的弧度有擴大的趨勢。
    仿佛女鬼似的。
    她到底在想笑什麽呢？
    是這麽多年終於解脫了，還是她一心求死，保住了林冰雪？
    “惜歌，別看。”
    就在林惜歌陷入不安驚恐的時候，慕朝然的聲音落入耳中。
    她躁動的心，一下子找到了依靠的地方。
    慕朝然快步的走到她麵前，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同時，他遮住了她的眼。
    林惜歌什麽都看不見了。
    李芳的麵容，從她眼前消失了。
    鼻尖縈繞著慕朝然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林惜歌極其緩慢的眨了眨眼。
    長長的眼睫掃過慕朝然的掌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音。
    她聽得見。
    她還聽見了自己咚咚的心跳。
    “不怕，”慕朝然的聲音再次響起，低低的，沉沉的，帶著一股莫名的安撫力量，“沒什麽好怕的。”
    隻有慕朝然，才能理解她的恐懼。
    也隻有慕朝然，才會在第一時間，顧及到她的感受。
    他懂她，他也愛她。
    林惜歌木木的，呆呆的，還是沒有從李芳尋死的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李芳是可惡，但，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李芳的命啊！
    死能解決什麽呢？
    為什麽要想著去死呢？
    林惜歌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場麵。
    李芳還在嗎？抬走了嗎？
    還有沒有一口氣在？
    能不能救回來？
    念頭從腦海裏一一閃過，正在林惜歌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林冰雪淒厲的喊叫聲，響徹整個禦園——
    “媽！”
    “媽你怎麽……怎麽這麽的想不開？”
    “有什麽事我們一起麵對一起承擔啊。”
    “是不是我責怪你，你心裏怨我了，跟我置氣……”
    “好好好，我不怪你了，你醒來，你看看我，你一定要活著啊。”
    林冰雪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聽起來格外的悲傷。
    “爸！”林冰雪又喊道，“雖然我這個親生媽很可惡，但是求求你，網開一麵，饒她一條命吧……救她，快點叫醫生來救她，止血包紮送往醫院，她還有氣！她還活著的！”
    林冰雪演得極其的投入，聲淚俱下。
    “我在林家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是什麽性子什麽人，爸媽，你們都清楚。雖然李芳罪大惡極，可她畢竟是我的生母。我怎麽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就這麽死在我眼前……”
    “是她教唆我的，我隻是陳述事實，沒有想要她承擔所有的後果啊。她要是死了，我也沒臉活了，是我逼死她的，我不應該一直怪她。”
    林父林母也沒有料到，李芳會突然自尋死路。
    這下，該怎麽辦？
    看著林冰雪哭得如此崩潰，他們二老心裏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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