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累了，”慕朝然聲音低了下去，“再睡會兒。”
    “行行行，”許深庭站起身，“我就不打擾你了啊，拜。”
    許深庭立刻往外走，腳步飛快。
    他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門。
    林惜歌還站在門外的原位置，沒有挪動過半步。
    許深庭看也不看她一眼，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林惜歌也跟著他走。
    直到走到了走廊盡頭，許深庭才停下腳步。
    “都聽到了吧。”他問。
    林惜歌點點頭。
    “聽出什麽了嗎？”他又問，“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林惜歌低著頭，頭發垂落遮住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緒。
    “慕朝然以為，他是單身，他還沒有結婚。”林惜歌回答，“也就是說，他的記憶停留在他認識我之前，對嗎？”
    “對。”
    林惜歌苦澀一笑。
    “為什麽會這樣呢，”她像是在問許深庭，又像自言自語，“我明明是他最愛的人，到頭來，卻從他的生命中徹底的抹去，如同根本沒有出現過。”
    林惜歌的心，好痛好痛。
    她以為熬到頭了，苦盡甘來，沒想到卻墜入另外一個深淵。
    許深庭也給不了她答案。
    “他不記得我了，在他的眼裏，我們不相識，不相知也不相愛。”林惜歌喃喃著，“從此以後，我和他就要徹底的分開，成為陌生人嗎？”
    “許總，你說，我能去告訴他全部的真相嗎？讓他知道他失憶了，知道他所有遺忘的事情！這是屬於他的記憶，也是屬於我和他的回憶，他怎麽能什麽都不記得……”
    許深庭勸住了她的想法：“你不能這樣做，林惜歌。”
    她的頭更低了。
    “如果你一股腦的將他遺忘的事情，統統都說出來，他能承受得了嗎？他的精神會不會錯亂？他之所以會失憶，就是因為大腦受到了損傷。當然也有可能……”
    許深庭頓了頓：“在他的人生裏，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最痛苦但又是最快樂的，是一種極端。他的大腦為了保護他，所以選擇刪除忘記。”
    雖然很殘忍，可他還是要告知。
    “林惜歌，目前不能去刺激慕朝然，必須要等他身體逐漸恢複，傷勢穩定，再考慮如何讓他恢複記憶。慕朝然不是受了輕傷，他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他非常需要靜養。”
    “可是，可是……”林惜歌問，“如果錯過了他剛醒來的這段最佳時間，去告訴他真相，讓他快速想起來。那麽等以後再去刺激他的記憶，會不會就更難了？他更想不起來了？”
    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時間拖得越久，慕朝然想起來的概率，會不會就越低呢。
    她真的很怕很怕，慕朝然會全然忘記自己。
    遺忘是比不愛更可怕的事實。
    如果隻是慕朝然不愛她了，她能接受。
    愛本就瞬息萬變，真心不可能一成不改。
    但，他隻是忘記了她啊。
    他還是愛她的，是那段記憶被抹去了，成為了空白！
    許深庭歎了口氣：“我懂你的顧慮，我也明白你在擔心什麽。可是……林惜歌，我們賭不起。”
    不能賭。
    不敢賭。
    慕朝然不能再有任何的閃失了。
    慕家需要他，慕氏也離不開他。
    “我就這麽說吧。”許深庭看著她，“慕朝然一路披荊斬棘，才能夠走到今天，擁有現在的成就。他很難，他不能就這麽痛失所有，讓慕家那母子三人坐收漁翁之利。”
    “林惜歌，他愛你，你要該愛他，好好的為他考慮。你不能一個人想要獨占慕朝然，想要得到他全部的專心和愛意，從而不顧他的事業和野心。”
    林惜歌眼眶裏閃現著淚光。
    許深庭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他還是要說。
    “而且……”許深庭放緩了語氣，“我沒有阻止你去喚醒他的記憶，讓他記起。隻是現在不是時候，等他恢複了一些，再從長計議好嗎？我先去問問醫生，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說不定，慕朝然再睡一覺醒來，又都記得了呢。畢竟他傷得太重，差點死了，出現記憶短暫的空白也是有可能的。”
    林惜歌還能怎樣呢？
    她默默點頭。
    “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吧。”許深庭說，“你還懷著身孕。”
    提到孩子，林惜歌渾身一震。
    “如果慕朝然始終沒有恢複記憶，想不起我了，”她問，“孩子該怎麽辦？”
    交給她全權撫養嗎？
    可是慕家人已經知道她懷孕了啊！
    到時候孩子出生，慕家來要撫養權，慕朝然又失憶不記得了，那該如何是好！
    許深庭一個頭兩個大。
    他按了按眉心：“現在先不想那麽久遠的事情吧……走一步是一步。”
    林惜歌露出苦澀的笑。
    好，先過好當下。
    然而當下的情況，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我還能出現在他麵前嗎……”林惜歌自言自語，“他看我像陌生人一樣，我再去病房，他會趕我走吧。他不喜歡我，第一眼就對我無感。”
    這是不是也說明，如果她不是林家千金，她和慕朝然相遇相識了，在慕朝然的眼裏，她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他過目即忘，壓根不會留下印象。
    因為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林惜歌的心一陣鈍痛。
    像是有一把生了鏽的刀，一點一點一刀一刀慢慢的割，沒有很利落的痛，而是反複的折磨。
    “你嚐試多出現出現，”許深庭給她出著主意，“他現在虛弱得很，隻能躺在病床上，也趕不走你。再說……隻有你照顧他，我才能真正放心。”
    “……好。”
    林惜歌目送著許深庭走遠。
    她掐住掌心，無助的靠在牆壁上，身子慢慢的往下滑落。
    最後，她坐在地上。
    地板上一片冰涼，她卻感受不到。
    因為……哪裏有她的心涼呢？
    心已經涼透了，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
    林惜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幹什麽，眼前走過很多人，有護士有醫生，還有保鏢，他們似乎都在跟她說話，可是她聽不到。
    她的世界，一片安靜，唯一回響的聲音是慕朝然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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