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你是誰。”
    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
    那是全世界最愛她的人，那是為了她可以豁出命的男人，卻將她忘得幹幹淨淨，將她來過的痕跡全部抹去。
    多麽殘忍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父和林母急急忙忙的趕來，蹲在她麵前。
    “惜歌，惜歌，你這是怎麽了？”
    “不是說慕朝然醒來了嗎？你為什麽還這副模樣？”
    “是不是慕朝然跟你說什麽話，惹你傷心了？”
    “他現在傷勢還很重，可能不太清醒，你別跟他計較。”
    “女兒，你別嚇我們啊，你說句話，應一聲啊……我們很擔心你。”
    林父滿臉焦急，林母輕言細語。
    林惜歌緩緩的抬眼，看著爸媽。
    她張了張嘴，欲語淚先流。
    淚水滑落，滴在手背上。
    “傻孩子，”林母馬上為她擦去，“慕朝然都沒事了，你還哭什麽呢？”
    林惜歌聲音無比沙啞：“媽……他不記得我了。”
    林母一怔。
    “他失憶了，他徹底的忘記了我，”林惜歌一邊說一邊掉眼淚，“他問我是誰，他不喜歡我。他的記憶，停留在他去蘇市找我之前……”
    “爸媽，你說我該怎麽辦？我不能去告訴他，我和他的過去，免得刺激他，影響他恢複。可是我等了這麽久，盼得這麽辛苦，最後得到的是一個這樣的結果嗎？”
    “我不甘心。”
    馬上就要得到幸福了啊，觸手可及！
    為什麽，為什麽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是在懲罰她嗎？
    林惜歌喃喃著，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慕朝然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他是故意的，他在生氣？因為我不聽他的話，放走了林冰雪，鬧出了這麽多事，給他添麻煩。”
    “我還和向沉毅走得那麽近，當著他的麵，去親向沉毅，他肯定更生氣了。於是，他現在在報複我……”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是我活該對嗎？”
    “那，那慕朝然什麽時候才能消氣，才能不跟我開這種玩笑呢？”
    林母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更不知道答案。
    隻是，母親心疼自己的孩子。
    林母抱著林惜歌，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給她一個溫暖的依靠。
    林惜歌痛哭出聲。
    而且她還不敢哭得太大聲，怕吵到慕朝然。
    這一樓層裏，隻住了慕朝然一個病人。
    林母也跟著流淚。
    “唉……”林父歎氣，“惜歌，往好的方麵想。慕朝然重傷去世和失憶，一對比，是不是失憶是更好的選擇？”
    林父伸手輕輕的摸著她的頭：“雖然他忘記了你，可是他活下來了。”
    林惜歌哭著問：“為什麽他不能又活下來，又記得我？”
    “這……”
    世界上哪裏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呢。
    “堅強點，”林父隻能安慰她，“惜歌，慕朝然還需要你。”
    她一怔，淚水掛在臉頰上。
    我見猶憐。
    他還需要她嗎？
    是，目前能夠在慕朝然病床前照顧的人，隻有她。
    她才會全心全意盡心盡力，不會害慕朝然。
    抹了一把眼淚，林惜歌站起身：“對，對，我要收拾好情緒，保持狀態，多在他麵前出現。也許多看我幾眼，多和我待一會兒，他就慢慢想起來了呢？”
    “又或者，他睡一覺起來，他什麽都記得了，是虛驚一場，是我自己嚇自己呢？”
    林惜歌一下子又振作起來。
    她不能頹廢。
    看著林惜歌充滿期待和希望的雙眼，林母心裏酸楚不已。
    要是慕朝然始終無法恢複記憶，不知道……林惜歌會變成什麽模樣。
    因為這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無法修複的。
    真怕她會……精神崩潰。
    林惜歌的一生，太坎坷太波折了，到今天為止，還沒有好好的享受過圓滿的幸福人生。
    林母想，能不能讓寶貝女兒更幸福更快樂一點啊，哪怕用她的陽壽來換取，她也願意。
    隻要女兒能夠開開心心。
    “惜歌，”林母扶起她，“我給你送了早餐過來，都是你愛吃的。你在孕期要加強補充營養，這樣寶寶才能發育得更好。醫生叮囑你要情緒穩定，安心養胎，你可要牢記。”
    她應著：“好，吃早餐，我會吃完的。”
    頓了幾秒，她又想到什麽：“慕朝然能吃東西嗎？我是不是要為他準備點什麽？”
    “你先吃，我去問護士。”林父回答，“看看慕朝然能不能吃點清淡的流食。”
    “好。”
    在爸媽的安撫下，林惜歌的情緒逐漸平穩。
    不過，她的眼神十分空洞。
    哪怕在慕朝然最危險的那幾天，她也沒有喪失信心，堅信他會蘇醒，他會轉危為安，度過這一劫。
    可現在，她失去了主心骨。
    在她決定全心全意去愛慕朝然，去原諒之前的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慕朝然卻一鍵刪除了記憶。
    多殘忍。
    多致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色漸漸昏暗。
    太陽就要落山了。
    終於，林惜歌得到護士的告知：“慕太太，慕總醒了。”
    他睡了一天，再次蘇醒了。
    她立刻起身，前往慕朝然的病房。
    在門口的時候，林惜歌突然膽怯了，猶豫了。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遲遲不敢按下去。
    慕朝然又見到她，會露出什麽表情？
    他會趕她走嗎？
    他會說很過分的話嗎？
    林惜歌不知道，也無法預料。
    但是她想他了，很想很想，見一見他陪一陪他，離他近一點，她就覺得很滿足。
    沒想到有一天，林惜歌會淪落到見慕朝然的時候，需要鼓起勇氣。
    慕朝然對她，從來都是溫柔的啊。
    她習慣了他的好，哪裏受得了這種落差。
    反複的深呼吸，再呼吸……
    林惜歌顫抖著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吱呀——”
    輕微的聲音在病房裏顯得格外突兀。
    醫生正在給慕朝然的傷口換藥。
    慕朝然的上半身是光著的，病號服脫下來隨意的放在一邊，從林惜歌的角度看過去，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腹肌。
    他本來是在盯著醫生換藥的，聽見動靜，朝門口看去。
    看見是林惜歌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醫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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