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歌也拿不準慕朝然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萬一，他其實並不想見呢。
    那她豈不是多此一舉，自作多情。
    不過林惜歌覺得，慕朝然是想見的，隻是拉不下臉麵，放不下心中的那份……
    不甘和恨意。
    畢竟被生母交給慕家之後，慕朝然就再也沒有感受過母愛。
    任由他一個人在慕家裏，自生自滅，自求多福。
    哪怕他能夠接到親生母親的一個電話，一句安慰或者是一封信，那也好啊。
    可惜，沒有，什麽都沒有。
    生下他之後，他的人生裏就沒有親生母親的存在了。
    “惜歌……”慕朝然歎了口氣，埋首在她的脖頸裏，“謝謝你。”
    林惜歌沒有回答，隻是抱住他，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他的後背。
    他謝謝她什麽呢？
    謝她懂他，明白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所思所想。
    安靜了好一會兒，慕朝然回答：“我去見她。”
    “……好。”林惜歌應著，“我陪著你。你和她見麵的時候，我就在外麵或者在車上等你。”
    這樣一來，慕朝然馬上可以見到她。
    他會更有安全感。
    慕朝然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
    “你肯定去找爺爺了吧，”慕朝然聲音低低的，“為我費這份心，辛苦你了。”
    “怎麽會辛苦呢，老公，我想讓你過得更坦然一些。”
    慕朝然薄唇抿了又抿。
    林惜歌沒有恢複記憶，並不知道他因為身世的差距，做了多少對不起她的事。
    她還在這裏張羅著，希望他能放下身世的執念。
    因為這不是可以自己選擇的，而是天生注定。
    “其實，”慕朝然慢慢的抬頭，看著林惜歌，“我知道她住在哪裏。”
    林惜歌一驚，愣住了：“什麽？你，你知道？”
    “嗯，”慕朝然回答，“慕家雖然將她藏起來，趕出海城，不許她出現在我麵前，更不許她以慕家三少爺生母的名頭對外炫耀，但……以我的能力，想要知道她的情況，還是很容易的。”
    成年前的慕朝然，或許無能為力。
    但是，成年後的慕朝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區區一個生母的下落，怎麽可能難得倒他。
    他都能夠在慕家脫穎而出，成為新一任家主，掌管大權，他怎麽可能找不到一個想見的人。
    隻不過，慕朝然沒有和生母麵對麵的相見過。
    他看見過她的照片，看見過她日常的視頻……都是偵探給他發來的。
    慕朝然其實長得更像母親。
    可他不能和她見麵，他也不願意見她。
    一個如此狠心，又出身卑微的女人，是不能和他有來往的。
    但其實，慕朝然從未介意過母親的身世。
    如果母親拒絕了慕家，親自將他養在身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話，他對母親絕對會孝順，會感激，而不是嫌棄。
    “啊……”林惜歌驚呼一聲，將他的思緒拉回，“那我，我我……哎呀，我真的是沒事找事了……”
    慕朝然笑笑：“怎麽會呢。我老婆這麽喜歡我，這麽疼我，我開心還來不及。”
    他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所以，其實你隨時都可以見到她，隻是你不想見，”林惜歌撇撇嘴，“我還找這個找那個，提心吊膽的……”
    說著說著她就不好意思了，臉紅了，下意識的想要往被窩裏麵鑽。
    慕朝然將她拽入懷裏。
    “你安排的見麵，更有意義。”慕朝然低笑道，“我最愛的女人，陪著我去見生我的女人……這一幕，我會記得很久很久。”
    林惜歌咬著下唇。
    “你，恨她嗎？怪她嗎？”林惜歌問，“你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見麵聊一聊，我才能確定，我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
    因為母子倆從未見麵，從未溝通過。
    都是慕朝然單方麵的以為和猜測。
    也許，母親其實也很愛很愛他，隻是有著迫不得已的苦衷。
    “嗯嗯，睡覺吧，”林惜歌閉上眼，“反正，我們始終在一起，再也再也不分開。”
    慕朝然也安心的入睡。
    ………
    第二天。
    上午，一家茶館。
    環境幽雅，員工們都穿著中式旗袍，非常的安靜，適合聊天聚會，不緊不慢悠悠閑閑的。
    慕朝然踏入大門。
    “慕先生，”店長親自迎接，“您來了，這邊請。您的客人已經到了。”
    “嗯。”
    慕朝然和林惜歌十指緊扣，並肩走著。
    林惜歌輕聲道：“我在隔壁包廂等你。”
    “好。”
    她笑著，抬起手為慕朝然理了理衣領：“去吧，這麽多年了，有話都說開。”
    慕朝然彎下腰，捏了捏她的臉頰：“聽老婆的。”
    店長在旁邊笑道：“慕總，您和您太太感情真好。”
    林惜歌臉頰微微一熱。
    慕朝然收起笑容，正了正神色，恢複了平時對外的淡漠高冷形象。
    他的內心還是有點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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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
    店員在前麵引路。
    慕朝然看似漫不經心的走著，但心裏卻在盤算著……
    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
    是……你好？
    還是，打招呼，喊母親的名字？
    慕朝然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而他已經走到了包廂的門口。
    “慕先生，就是這裏了。”店員說，“您自己進去，還是我幫您敲門？”
    “不用了，你出去吧。”
    “好的。”
    慕朝然站在門口，心跳不自覺加速。
    而裏麵，何韻也緊張不已，時不時的喝水，茶壺都加了兩次水了。
    聽見腳步聲在門口停住的時候，何韻更是手一抖，茶水灑落在手背和桌上。
    終於要見麵了。
    三十年了。
    她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
    而她曾經以為，她等不到這一天的。
    如果兒子出息，不會想認她。
    如果兒子不出息，更會怨恨她。
    所以，她的存在，一直都是兒子的負擔。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何韻馬上站起身來：“我，我在，你進來吧。”
    她的聲音都是發抖的，不停的咽著口水。
    當看見慕朝然挺拔的身姿，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時，何韻手裏的茶杯，終於是沒握住，哐當落地。
    茶杯碎了。
    茶水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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