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的手從溫梨腰間鬆開，若無其事地按下電梯按鈕，“突然問林爍，我還以為我老婆對他的感情又死灰複燃了。”
    按完電梯，雙手環胸看著她，“他不是進去了嗎，在監獄裏待的挺好的，至於白薇薇聽說當情婦被正宮逮著了，被打的抱頭鼠竄的，還墮了幾次胎，其他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溫梨歪著頭看他，也不拆穿他，“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
    “以前的情敵我當然得看看他過得有多慘了。”裴琰語氣自然，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不說這些晦氣的了。想吃夜市什麽？我記得雲橋夜市的海鮮不錯。”
    裴琰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你記得？”溫梨心跳漏了一拍，“你去過？”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他真的是重生的！
    裴琰按下地下車庫的電梯按鈕，“聽說過而已。雲橋夜市離公司近，公司裏幾個年輕人經常提起，說那裏的海鮮新鮮又便宜。”
    溫梨抿了抿唇，不再追問。
    裴琰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她自己心裏非常清楚裴琰才不會無聊到去聽公司裏的那幾個年輕人討論雲橋夜市什麽好吃。
    黑色勞斯萊斯駛入夜色，車窗外的霓虹燈在兩人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溫梨偷偷觀察著裴琰的側臉——他開車時總是微微皺眉，下頜線條緊繃，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累了就睡會兒。”裴琰餘光掃到她，“到了我叫你。”
    溫梨搖搖頭，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吃了睡睡了吃。”
    “當成我老婆呀，我老婆就得寵著。”
    “我想看看街景。"溫梨嘴角的笑容不斷放大，故意指著窗外，“這條路好像可以直接通到大學城後門？”
    裴琰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兩下，“是嗎？我第一次走這條路線。”
    撒謊！
    溫梨在心裏默默記下。
    上輩子的他們為了省停車費，每次都把電動車停在這條路上的便利店門口，然後步行去夜市。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夜市外圍的停車場。
    夜市的喧囂聲遠遠傳來，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夜風中。
    裴琰繞到副駕駛，小心翼翼地扶著溫梨下車。
    “地上有積水。”他的手穩穩托著她的肘部，“慢點。”
    溫梨低頭看著自己腳下——裴琰給她換的平底鞋正踩在一小灘水窪邊緣。
    他總是這樣，事無巨細地照顧她，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
    夜市入口處人頭攢動，五顏六色的燈籠在頭頂搖曳。
    裴琰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跟緊我，別走散了。"
    “你不是沒來過嗎？怎麽就能確定不會迷路呢。”溫梨不死心的又加了一句。
    裴琰轉身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傻瓜，你是路癡，你老公可不是。”
    溫梨不帶這麽侮辱人的！
    溫梨任由他拉著，目光卻在每一個攤位間遊移。
    雲橋夜市變化不大，還是記憶中的布局——入口處是各種小商品，中間是主食區，最裏麵才是小吃和甜品。
    “想吃什麽？”裴琰低頭問她，“章魚小丸子？鐵板燒？”
    這寫是她上輩子最愛吃的。
    “先逛逛吧。”溫梨輕聲說，“看看有什麽新鮮的。”
    他們隨著人流慢慢前行。
    裴琰表現得像個初次來訪的遊客，不時對周圍的攤位發出讚歎。
    但溫梨注意到，他的目光從不在任何一個方向停留太久，仿佛在刻意避開某些地方。
    “那家奶茶店看起來不錯。”溫梨突然指向右側，“我們去買一杯？”
    裴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大晚上的喝奶茶小心失眠。”
    “就喝一小杯。”溫梨堅持道，“那家店叫"轉角遇見茶"，名字多浪漫啊。”
    裴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好吧，那要果茶，可以嗎？”
    溫梨的心跳加速——"轉角遇見茶"是上輩子他們最常去的奶茶店，老板總愛送他們免費的小點心。
    這一世的裴琰不該知道這家店的存在，所以就算她要去，按照他的性格也應該是無條件支持才對。
    奶茶店前排隊的人不多。
    溫梨故意說，“我要珍珠奶茶。”
    “你以前不是最愛喝這家店的茉莉奶綠嗎？再加一份椰果。”裴琰脫口而出，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麽，迅速補充，“我是說……喝珍珠不太好消化。”
    溫梨盯著他的眼睛，“你怎麽知道我以前愛喝茉莉奶綠加椰果！”
    裴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閨蜜和你大學的時候，經常一起喝，那時候一直關注著你，自然知道。”
    “哪個閨蜜？”溫梨窮追不舍。
    “你還有幾個閨蜜？白薇薇唄！”裴琰一時語塞，恰好輪到他們點單，他如蒙大赦般轉向店員，“一杯茉莉奶綠無糖加椰果，一杯烏龍奶茶半糖。”
    果然！
    溫梨的心沉了下去——烏龍奶茶半糖，正是上輩子裴琰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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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
    拿著奶茶，他們繼續在夜市中穿行。裴琰似乎放鬆了些，開始主動介紹各種小吃。
    他的解說專業得像個美食博主，卻又刻意避開所有他們上輩子常去的攤位。
    “要不要試試那家鐵板魷魚？”裴琰指向一個嶄新的攤位，“看起來挺幹淨的。”
    溫梨搖搖頭，“我想吃小餛飩。”
    “小餛飩？”裴琰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夜市裏的小餛飩可能不太……”
    “就那家。”溫梨打斷他，指向一條小巷口不起眼的小攤，“看起來人不多。”
    裴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收縮——那是上輩子他們幾乎每周都光顧的餛飩攤，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總愛給溫梨多放一勺蝦米。
    “那家……可能不太衛生。”裴琰的聲音有些幹澀，“換一家吧？”
    “我就要吃那家。”溫梨固執地說，“聞起來特別香，看起來也特別有食欲。”
    裴琰深吸一口氣，終於點頭，“好吧。”
    小巷裏的燈光昏暗，餛飩攤前隻有兩三張簡易桌椅，老板正低頭包著餛飩，花白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
    “老板，來兩碗小餛飩。”溫梨拉著裴琰坐下。
    老板抬頭，目光在裴琰臉上停留了一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要什麽餡的？”
    “鮮蝦的。”溫梨說，“多放紫菜和……”
    “老樣子，兩碗鮮蝦，一碗鮮蝦多放紫菜不要香菜，另一碗鮮蝦加辣。”裴琰突然接口，聲音自然得仿佛說過千百遍。
    時間仿佛凝固了。
    溫梨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能被整個夜市聽見。
    這正是上輩子他們每次來時的點單方式，她不吃香菜，裴琰愛加辣。
    這輩子的裴琰還不愛吃辣……
    裴琰猛地僵住，臉色瞬間了，他顯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麽致命的錯誤。
    空氣凝固了。
    裴琰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夜市昏黃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去買瓶水。”他突然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知道梨梨肯定什麽都猜到了，而今天她帶他來雲橋夜市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試探他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溫梨望著他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裴琰記得"老樣子"。
    “嗯。”溫梨勉強笑了笑，“還是老樣子。”
    裴琰很快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
    他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但指尖微微發抖。
    “給。”他擰開瓶蓋遞給溫梨，“梨梨，喝點水。”
    溫梨接過水瓶，兩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暫相觸。
    裴琰的手冰涼得不像話。
    熱氣騰騰的餛飩很快端上桌。
    裴琰習慣性地將溫梨碗裏的香菜挑到自己碗裏，又給她加了一勺醋……正是上輩子她最喜歡的吃法。
    “你怎麽知道我愛這麽吃？”溫梨輕聲問。
    裴琰的手頓了頓，他也不想再瞞著了，回家就跟她坦白，“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嗎？”
    溫梨不再追問，低頭小口吃著餛飩。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綻放，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上輩子的無數個夜晚，他們就這樣擠在簡陋的小桌前，分享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那時的裴琰已經一無所有，她則深陷抑鬱的泥潭。
    是這家小攤的餛飩，是裴琰無微不至的照顧，一點點將她拉回陽光之下。
    “好吃嗎？”裴琰問，聲音溫柔得讓人心碎。
    溫梨點點頭，眼眶有些發熱，“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裴琰的筷子差點掉在桌上。
    他迅速掩飾過去，夾起一個餛飩吹了吹，“小心燙。”
    夜市的燈光在兩人之間投下搖曳的陰影。
    “阿琰。”她突然開口，“我們回家吧。”
    裴琰如釋重負般點頭，“好，你累了吧？”
    回程的車裏，溫梨靠在車窗上假裝睡覺。
    她能感覺到裴琰不時投來的擔憂目光，能聽到他刻意放輕的呼吸聲。
    這個傻瓜，明明已經暴露了，還在努力維持著偽裝。
    一路上溫梨一句話也沒有。
    車子駛入別墅車庫時，溫梨"醒"了過來。
    裴琰繞到副駕駛，小心翼翼地扶她下車。
    “小心台階。”他的手穩穩托著她的腰，"要不要泡個腳再睡？走了那麽多路……”
    溫梨突然轉身，在昏暗的車庫裏緊緊抱住了他。
    裴琰僵了一秒，隨即溫柔地回抱住她。
    “怎麽了？”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溫梨把臉埋在他胸前，她已經可以確定他是重生的。
    但是……她也能確認他自己的感情，她的阿琰絕對不會對她怎麽樣，他們會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所以她想跟他坦白。
    想告訴她上輩子的事情，想告訴他懷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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