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我有事要告訴你。”溫梨仰起臉，車庫昏暗的燈光下，她能看到裴琰眼中閃爍的複雜情緒，“很重要。”
    裴琰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發絲，“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劃破寂靜。
    裴琰皺了皺眉，一手仍摟著溫梨，另一手掏出手機。
    屏幕上"林特助"三個字不斷閃爍。
    “梨梨，你等我一下，我先接個電話。”他歉意地看了溫梨一眼，按下接聽鍵，“什麽事？”
    電話那頭傳來林特助急促的聲音，“裴總，出事了！南城項目工地突然塌方，三名工人被埋，媒體已經趕到現場！”
    裴琰的身體瞬間繃緊，“傷亡情況？”
    “兩名輕傷已經救出，還有一名下落不明。消防正在搜救。”林特助聲音發顫，“更麻煩的是，那些記者全圍過來了，顯然是有預謀的。”
    溫梨感覺環抱著自己的手臂驟然收緊。
    裴琰的下頜線繃成一道鋒利的弧線，聲音卻異常冷靜，“通知公關部立刻啟動危機預案，趕緊找人，我二十分鍾到公司。”
    掛斷電話，裴琰低頭看著溫梨，眼中滿是掙紮，“梨梨，公司出了點狀況，我……”
    “去吧。”溫梨鬆開環抱他的手，強擠出一個微笑，“正事要緊，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什麽時候說都可以。”
    裴琰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他的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關於……所有的事。”
    溫梨心頭一跳……他知道了？
    知道她已經發現他重生的秘密？
    沒等她回應，裴琰已經快步走向駕駛座，“我先送你進屋。”
    “不用了。”溫梨搖頭，“就這麽幾步路，我自己能行，你趕緊去公司吧。”
    裴琰猶豫了一瞬，最終點頭，“那你早點休息，別等我。”
    他拉開車門，又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記住，無論發生什麽，我永遠都在你身邊，無條件的在你身邊，隻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在你身邊。”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溫梨記憶的閘門。
    上輩子的裴琰也常說同樣的話，在她抑鬱最嚴重的時候，在她無數次想要放棄的時候……
    引擎的轟鳴打斷了她的思緒。
    黑色勞斯萊斯迅速倒出車庫，消失在夜色中。
    溫梨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平坦的小腹。
    “寶寶。”她輕聲說，“很快你們的爸爸就能知道你們的存在了。他也會像媽媽一樣很愛很愛你們的。”
    夜風拂過庭院，帶著初秋的涼意。
    溫梨慢慢走向別墅大門，腦海中回放著今晚的每一個細節。
    裴琰在奶茶店脫口而出的"茉莉奶綠"，在小餛飩攤熟練的"老樣子"，還有那些隻有上輩子的他才知道的小習慣……
    嘴角往上勾了勾，她的阿琰也回來了……
    按密碼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脆。
    溫梨推開門，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隻有玄關的感應燈自動亮起，投下溫暖的黃光。
    她踢掉鞋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
    懷孕後的身體比平時更敏感，涼意從腳底直竄上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少夫人，您回來了？”管家陳姨從廚房探出頭，“要準備宵夜嗎？”
    溫梨搖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們今天晚上去夜市，吃的飽飽的才回來。裴琰去公司了，今晚不回來吃飯。”
    陳姨了然地點頭，“那您早點休息。”
    溫梨激動到睡不著覺，好想現在就飛奔到他的公司告訴他。
    她也重生了，上輩子的她對不起他，也對不起孩子。
    這一輩子的她真的想好好的彌補，幸好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時間。
    還想告訴他這段時間其實她一直都很焦慮，每天都會胡思亂想，可能是得了孕期焦慮。
    想去醫院檢查一下，但是一個人又不敢去，想讓他陪著一塊去，已經預約好了時間。
    還想牽著他的手，真摯的和他道個歉，上輩子是她有眼無珠，傷害了他，真的對不起。
    主臥的鍾已經指向12點，溫梨蜷縮在床中央，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單。
    裴琰的枕頭被她抱在懷裏，深深埋進去還能聞到他留下的淡淡雪鬆香氣。
    窗外偶爾閃過車燈，每一次都讓她的心跳加速，卻又在發現不是裴琰後重重跌落。
    床頭櫃上的熱牛奶早已冷卻，表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奶皮，是剛才陳姨給她端上來的。
    “怎麽還不回來呢……”溫梨輕聲呢喃，手指滑向腹部。
    那裏還平坦如常，卻已經孕育著兩個小生命。
    上周產檢時聽到那兩道強勁的心跳聲，她當場哭得不能自已——上輩子她沒能保住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手機屏幕亮起，是裴琰一分鍾前發來的消息：【梨梨，我還在開會，別等我，早點睡。】
    溫梨咬著唇打字：【我等你回來，有重要的事。】發送前卻又全部刪除，改成：【你自己注意身體，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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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在電話裏說，這件事必須當麵告訴裴琰。
    她要看著他的眼睛，親口告訴他：她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想起上輩子他是如何在她抑鬱時不離不棄，想起她是如何被林爍蒙騙，響起裴琰離世時自己的痛苦……
    眼淚無聲地滑落，打濕了裴琰的枕頭。
    溫梨蜷縮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能緩解胸口刀絞般的疼痛。
    前世的記憶像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放……上輩子的每一件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的。
    新婚時裴琰每天早起為她熬的那碗小米粥，她嫌棄到不行，總會給他臉色。
    她抑鬱症最嚴重時，他跪在床邊一口口喂她吃飯。
    還有他破產後，偷偷賣掉祖傳手表隻為給她買抗抑鬱藥……
    “溫梨，上輩子的你怎麽能那麽混蛋呢？”溫梨把臉埋進枕頭，嗚咽出聲。
    上輩子的她怎麽會那麽蠢？
    怎麽會相信林爍那些鬼話？
    怎麽會看不到裴琰的一片真心？
    手機突然震動，溫梨幾乎是撲過去抓起來。
    是醫院心理科的提醒短信：【溫女士，您預約的3號10點孕期心理谘詢請準時到院。】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那些前世的陰影就像夢魘般糾纏著她。
    她害怕胎停，害怕產檢不過關，最害怕的是重蹈覆轍再次失去孩子……醫生說這是典型的孕期焦慮，建議進行心理疏導。
    她今晚和他坦白，後天正好一起去醫院。
    也不知道後天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沒有。
    溫梨抹去眼淚，輕輕撫摸小腹，“別怕，這次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爸爸也會的……”
    溫梨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淩晨5點。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車燈透過窗簾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溫梨知道是他回來了，但是這會的她太困了，是真的起不來。
    樓下傳來開門聲和管家的低聲交談，然後是裴琰疲憊的腳步聲。
    腦子裏兩個聲音還一直在打架，一個是起來，跟他解釋清楚，另一個則是先睡覺吧，他也累了。
    沒等她決定，臥室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走廊的燈光勾勒出裴琰高大的輪廓，他的領帶已經鬆開，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裏，臉上寫滿倦意。
    可是在看到床上的女孩之後，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轉身進了浴室。
    溫梨聽到他進浴室的聲音，腦子裏那兩個打架的聲音，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又迷迷糊糊的進入了睡夢中……
    還是睡吧，現在的她可是孕婦，休息不好對孩子有影響，得不償失。
    溫梨在半夢半醒間感受到頸間異樣的觸感，像是有羽毛輕輕掃過。
    脖子上有兩隻手！
    裴琰掐她脖子！
    溫梨清醒了大半，裴琰的兩隻手還在她脖子上比劃著。
    這會的她渾身緊繃，壓根就不敢亂動，更不敢讓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溫梨的睫毛劇烈顫動了一下，又死死壓下想要睜眼的衝動。
    裴琰的手掌幹燥溫熱，指腹輕輕摩挲著她頸動脈的位置，一下又一下。
    呼吸噴灑在她耳後，帶著薄荷沐浴露的清冽氣息，卻讓她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
    雙手掐完之後又換單手掐，像是掐不夠似的，掐著掐著，他還冷笑了一聲。
    這聲笑更是讓她毛骨悚然。
    溫梨能做的隻有緊緊的閉著眼睛，壓根不知道裴琰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是想殺了她？
    可是剛才離開的時候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她做噩夢了？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手上傳來的冰冷觸感，再次讓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那觸感她實在是太熟悉了，上輩子的他，把她囚禁在自己精心準備的牢籠裏，用的就是這個材質的手銬……
    所以……他重生了，什麽都記起來了。
    可是他恨她！
    還想像上輩子一樣把她囚禁起來？
    金屬的涼意順著腕骨向上攀爬，溫梨感覺連呼吸都要凝滯了。
    在寂靜的臥室裏，她甚至能聽見裴琰平穩的呼吸聲就在耳畔，卻比任何時候都陌生。
    上輩子被鎖在別墅地下室的記憶洶湧而來、暗無天日的絕望，還有裴琰偏執又瘋狂的眼神……
    冷汗浸透了後背的睡衣，溫梨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劇烈的疼痛，證明這是真的，根本不是夢。
    她不敢動，更不敢睜眼，生怕一睜開就會看見那張布滿血絲、滿是恨意的臉。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裴琰收起了他的所有工具，轉身進衣帽間換了件衣服，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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