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通話界麵的等待提示音每響一聲，都像是在溫梨心上敲了一記鼓。
    她慌亂地用袖口蹭去臉頰的淚水，指尖在包裏翻找紙巾時帶落了潤唇膏，滾到走廊地磚縫隙裏也顧不上撿。
    手機屏幕映出她通紅的眼眶，像被揉碎的晚霞，她深吸幾口氣，試圖用冰涼的手背按壓發燙的眼皮，卻怎麽也壓不住眼底翻湧的委屈。
    心裏忐忑不安，怕他故意不接。
    又怕他接了卻冷眼相待，雖然她知道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的害怕。
    同時也害怕影響到他休息，畢竟他那兒這會兒還是淩晨4點多。
    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的傾訴出來。
    就是想要見他！
    就是想那種被他抱在懷裏安慰的感覺。
    就是想他那種無條件站在自己背後的底氣。
    好久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他！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那種思念是刻入骨髓的。
    另一邊！
    京城！
    裴琰剛取得了一點實質性的進展，他也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穆寒舟身上。
    終於有了點線索，一忙就忙到了淩晨3點多，洗了個澡，就到現在了。
    反正明天他就去跟穆寒舟坦白，不管有沒有確定，他都要殺過去，他想立刻馬上找到她。
    就害怕她一個人在外麵孤苦伶仃的受委屈。
    裴琰剛擦好頭發，躺到床上，手機就響了起來。
    淩晨4點多給他打電話，難不成是公司那邊又有什麽急事兒？
    也不太可能，他還是很人性化的，公司加班絕對不可能加到這個時候。
    難不成是梨梨那邊有線索了？
    也不太可能，雷克和oki都是要休息的，他們兩個才不會盡心盡力到熬夜加班幫他找人的程度。
    一開始梨梨失蹤那幾天確實會，後麵有用的消息越來越少，他倆就開始正常上下班了。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就怔怔的砸在了被子上。
    他壓根兒就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難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這幾個月他一直在給她發消息，可是她從來沒有回過，今天卻是個視頻電話。
    難不成是自己已經出現幻覺了？
    可是今天明明他都沒喝酒呀。
    怎麽會這樣呢？
    裴琰手忙腳亂的把落在被子上的手機撿了起來，咽了咽口水，接通了電話。
    心髒砰砰砰狂跳的聲音，像是要把耳膜都震破。
    他既期待這個視頻電話，又害怕手機對麵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屏幕亮起的瞬間，裴琰的呼吸驟然停滯。
    溫梨的臉出現在鏡頭裏，卻和他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
    她的眼眶通紅，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臉頰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像是被暴雨淋透的花。
    她咬著下唇，鼻尖泛紅，整個人微微發著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終於找到依靠的孩子。
    裴琰的心髒狠狠一縮，像是被人攥住擰了一把，疼得他指尖發麻。
    他下意識伸手想觸碰屏幕，卻在即將碰到的瞬間僵住——這該死的距離！
    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半晌才啞著聲音喊出一句，“梨梨？”
    這一聲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溫梨的眼淚瞬間決堤，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往下砸，砸得裴琰心口生疼。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哭。
    溫梨向來是驕傲的，哪怕受了委屈，也隻會抿著唇冷笑，絕不會在人前掉一滴眼淚。
    可現在，她卻哭得像個迷路的小孩，無助又脆弱。
    “誰欺負你了？”裴琰的聲音沉得嚇人，眼底翻湧著戾氣，“告訴我，我現在就去宰了他。”
    溫梨搖頭，眼淚還在往下掉，卻終於哽咽著開口：“阿琰。”
    就這一聲，裴琰的理智徹底崩斷。
    他恨不得立刻穿過屏幕去抱她，可指尖碰到的隻有冰冷的手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溫柔得不像話：“我在，梨梨，我在。”
    “你別哭，慢慢說，好不好？”
    溫梨抽噎著點頭，可眼淚還是止不住，抬手胡亂擦了擦臉，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我好想你……”
    “我每天都好想你，想你給我做的飯，想你抱著我的感覺……我想回家了。”溫梨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
    裴琰的呼吸一滯，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酸澀得發疼。
    他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也想你，每一天，每一秒，我馬上就去接你，不哭了，寶寶，乖。”
    溫梨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終於崩潰一般哭出聲，像是要把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發泄出來。
    裴琰聽著她的哭聲，手指攥得發白，眼底一片猩紅。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距離。
    他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把她抱進懷裏，擦幹她的眼淚，告訴她別怕，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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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什麽都做不了。
    隻能隔著屏幕，看著她哭得撕心裂肺，而自己連給她一個擁抱都做不到。
    這一刻，什麽線索，什麽計劃，統統都不重要了。
    他必須立刻見到她。
    現在，馬上。
    裴琰握著手機的手指節泛白，屏幕裏溫梨顫抖的肩膀像根刺紮進他心口，他強壓下翻湧的怒意，放輕聲音：“梨梨，先別哭，慢慢說，發生了什麽事情？”
    梨梨情緒崩潰，肯定是有原因的，委屈成這樣，一定是受欺負了。
    他得搞清楚事情，安撫好她的情緒。
    溫梨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話語混著哭聲傳來，“沈芸……她為了護著我，被人……刀……現在在icu……流了好多好多血，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期……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到“icu”三個字時，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裴琰幾乎能想象到她哭得缺氧的模樣。
    他猛地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從衣櫃裏拽出件外套胡亂套上。
    雖然溫梨說的斷斷續續的，但他還是從裏麵拚湊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別怕，我在聽。”裴琰一邊翻找護照，一邊把手機夾在耳邊，“告訴我，是誰幹的？”
    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眼底猩紅一片，衣服被他扯得淩亂，口袋裏的鋼筆掉在地上滾了兩圈，他卻渾然不覺。
    溫梨吸著鼻子，努力平複情緒，“是趙一琛，一個壓根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瘋子……警局包庇他們……說他是精神病患者就放他離開了。”
    她又開始哽咽，“我好沒用，我都攔不住他們……”
    裴琰的動作此刻顧不上細想，他扯開領帶，語速飛快，“梨梨，這不是你的錯。你告訴我你在哪個國家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他抓起車鑰匙衝出門，電梯下降的時間裏，他已經用另一隻手機安排好了最近的私人飛機。
    “我在……c國的極光島……”溫梨的聲音越來越弱，哭了這麽久，她已經沒了力氣。
    c國的極光島！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她一開始就躲到那兒，就是害怕他會找到她吧。
    隻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乖，在原地等我。”裴琰坐進車裏，發動引擎的轟鳴掩蓋不住他急促的呼吸，“我已經安排飛機，最遲九個小時就能到。”
    九個小時已經是最快的了。
    如果有瞬移的能力，他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
    他瞥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間，淩晨四點三十二分，“現在，你先回家休息，好不好？”
    他也不敢跟她說寶寶的事情。
    現在她已經孕晚期了，身子重，一直守在醫院怎麽行，她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溫梨搖頭，眼淚又湧出來，“我要守著她……”
    裴琰揉了揉眉心，盡量讓語氣軟下來，“聽話，你這樣我怎麽放心？你自己可不能熬夜。”
    他看著後視鏡裏自己通紅的眼眶，深吸一口氣，“梨梨，你先回去睡一覺，等我到了，我們一起守著她，好不好？”
    溫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實在太累了，身心俱疲，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裴琰鬆了口氣，“這才是我的乖梨梨。”
    他一邊開車，一邊吩咐助理準備醫療團隊【聯係c國最好的腦科專家，立刻飛到市立醫院，全力救治沈芸。】
    安排好後，他又把注意力轉回溫梨身上，“我給你派了人，十分鍾後到醫院接你。到家先洗個熱水澡，喝杯熱牛奶，好好睡一覺。至於醫生，我已經安排到醫院了，你別擔心，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溫梨靠在醫院的長椅上，聽著裴琰絮絮叨叨的叮囑，心裏漸漸安定下來。
    原來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感覺，這麽好。
    她真的好久好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她輕聲“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麽：“阿琰，你那邊才淩晨，你怎麽還沒睡？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裴琰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輕笑一聲：“在等你的電話。”
    他沒說自己這幾個月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沒說翻遍整個地球也要找到她的決心，沒說臥室裏那張鋪滿她照片的桌子，以及他查到的所有蛛絲馬跡。
    溫梨眼眶又紅了：“對不起……”
    “不許說對不起。”裴琰的聲音微啞，細細的聽還帶著一絲顫抖，“你永遠不需要和我說這三個字。”
    他在紅燈前停下，盯著手機屏幕裏溫梨憔悴的臉，“你隻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麽，我永遠在你身後。”
    這時，溫梨看到醫院門口駛來一輛黑色轎車。
    她吸了吸鼻子，“阿琰，接我的人到了。”
    “好。”裴琰看著導航上顯示的機場距離，“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消息。”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準熬夜等我，聽到沒有？”
    溫梨破涕為笑，點了點頭：“知道了。”
    掛電話前，裴琰突然喊住她：“梨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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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我愛你。”
    溫梨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卻笑著說：“我也愛你。”
    掛斷電話，裴琰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他總覺得這一切像夢一樣，夢醒了什麽都沒有了，包括他的梨梨。
    儀表盤的藍光映照著他緊繃的側臉，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
    趙一琛，還有那些包庇他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另一邊，溫梨坐上了車。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終於感到一絲安心。
    有裴琰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摸了摸肚子，輕聲說，“寶寶，爸爸馬上就來了。”
    溫梨的手緊緊的攥著手機，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又忍不住撥通了他的電話。
    而此時的裴琰，已經抵達機場。
    大步走向安排好的私人飛機，眼神冰冷而堅定。
    誰都不能傷害他的梨梨，誰都不行。
    這場仗，他奉陪到底。
    看著那個又撥過來的電話，裴琰感到有些意外，手卻比腦子還要快，先把電話接了起來，“梨梨，怎麽了。”
    “阿琰，我想聽到你的聲音，我想看著你……”
    裴琰聽著她依賴的話，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好，我跟你打著電話，陪著你。”
    溫梨重重的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屏幕裏的男人成熟穩重，眉眼精致，和她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那是她的阿琰，她最愛最愛的人。
    “阿琰，我都不想回家了，我想去機場守著，我想第一時間看到你。”
    聽著她幼稚的話，裴琰忍不住笑出了聲，“梨梨，等你睡醒了，我讓人送你過去好不好？現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
    “嗯。”溫梨也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休息，隻是看著屏幕裏的人，她就是忍不住。
    “阿琰，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嗯，我一直在找你，”裴琰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眼神壓根就不舍得在她身上移開。
    “你過得好嗎？”溫梨得眼眶還是紅紅的。
    裴琰喜歡看她哭，但那是有特定條件的，隻能在晚上躺一張床上的時候才能哭。
    “不好，一點也不好，沒有你在身邊，我覺得每分鍾都是煎熬。”
    溫梨感同身受，那種想哭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嗚嗚嗚~我也是，我也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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