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他似乎也沒那麽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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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裏的窸窣聲很輕,像春蠶食葉般細微。
李以澄把臉埋在被角蹭了蹭,直到濕熱的觸感淡了些,才悄悄掀起一角,露出雙泛紅的眼睛。
一次性碗裏的蘋果塊切得勻整,果皮削得幹幹淨淨,果肉透著新鮮的嫩黃。
一次性碗旁邊還貼心的放著一盒牙簽。
她打開盒子拿出一根牙簽,用牙簽輕輕插一塊蘋果往嘴裏送,小口小口地啃著,清甜的汁水漫過舌尖,卻沒怎麽嚐出滋味。
目光越過床沿,落在窗邊那個挺直的背影上。
嶽霖的肩膀很寬,白襯衫的後領被窗外溜進來的風吹得微微動。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像尊沉默的石像,可李以澄偏偏能從那背影裏看出點別的——比如他偶爾會繃緊的肩線,比如他抬手時,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上,那道因為用力而隱約浮現的青筋。
她又插了一塊蘋果,牙齒咬下去時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用力。
視線像黏住了似的,總往他那邊飄,等他抬手扶了扶窗框,又慌忙低下頭,假裝專心致誌地對付手裏的蘋果塊,耳根卻悄悄燒了起來。
碗裏的蘋果漸漸少了,她插著最後一塊,忽然聽見他低低地咳了一聲。
嚇得手一抖,蘋果差點掉回碗裏。抬頭時正撞上他轉過來的目光,那雙總是沒什麽溫度的眼睛裏,似乎藏著點她看不懂的東西。
阿霖的視線很快落在空蕩蕩的一次性碗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說道“吃完了,還想不想吃?”
“不......不用了,我想上廁所!”
說到這裏,李以澄羞紅了臉,低下了頭,不敢在看阿霖。
“好!你先等一會,我去幫你叫護士過來。”
“你叫護士過來幹嘛?”
“幫你脫褲子啊,你一隻手怎麽弄,再說了我一個男的,總不能幫你吧。”
“咱倆是未婚夫妻,有啥不能的,就你幫我就可以了,叫護士過來,多尷尬啊。”
“我不合適!”
阿霖說完就走了出去。
李以澄帶著怒意看向門口,哪裏還有阿霖的影子。
“阿霖!你......你......你氣死我了!”
李以澄氣呼呼的自己走進了廁所,啪的一聲就把廁所門關上了。
等護士走進病房,哪裏還有李以澄的身影。
護士有些尷尬的看著站在病房門口的阿霖問道“人呢?”
阿霖聽護士問人呢?他快步走了進來,一看病房裏哪裏還有李以澄的身影,他隻好尷尬的衝著護士一笑說“不好意思,估計她已經去廁所了。”
“沒事!沒事!”護士笑著走開了。
阿霖在病房裏等了大約十分鍾,也沒看到李以澄從廁所裏出來。
他無奈的走到廁所門口,敲了敲門問道“以澄,你好了沒有?”
廁所裏久久沒人回應,又過去了五分鍾,還是沒有動靜,阿霖有些著急的說道“你說話啊,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好一會,廁所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好個屁啊,褲子紐扣扣不上。我的手好痛啊!嗚嗚嗚!”
聽到李以澄的哭泣聲,阿霖無奈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幹淨的手帕,三兩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指尖在腦後打了個結,確保眼前隻剩一片模糊的暗。
“我進來了。”他低聲說了句,手在門邊摸索著擰開旋鈕,腳步放得極輕。
廁所裏狹小的空間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他聽見李以澄帶著哭腔的抽氣聲,大概是在洗手台旁邊。“站著別動。”他叮囑道,循著聲音慢慢挪過去,伸出的手在空中試探著,“紐扣在哪邊?”
李以澄沒說話,隻悶悶地吸了吸鼻子,隱約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阿霖的手碰到她衣擺時頓了頓,隨即小心翼翼地往上移,指尖終於觸到那顆不聽話的紐扣和她微微發顫的手指。
“別碰,我來。”他的聲音隔著一層布料傳來,帶著點不自在的低啞。
指尖避開她的手,笨拙地將紐扣對準扣眼,試了兩次才扣好。
整個過程裏,他蒙著眼的手帕紋絲不動,耳廓卻悄悄泛了紅。
“好了。”他迅速收回手,轉身就往外走,差點撞到門框,“你……你整理好出來吧。”
直到廁所門被輕輕帶上,李以澄才看著自己係好的褲腰,突然抬手捂住了發燙的臉,剛才他指尖擦過布料的觸感,像電流似的還留在皮膚上。
李以澄對著鏡子站了好一會兒,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剛被扣好的紐扣,那點殘留的觸感像生了根,順著皮膚往心裏鑽。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時,阿霖正背對著她站在病床邊,手裏拿著剛才那個空了的一次性碗。
“那個……”她剛開口,聲音就有點發飄,趕緊清了清嗓子,“謝謝你啊。”
阿霖轉過身,蒙眼的手帕已經摘了,耳根的紅還沒褪幹淨,眼神卻盡量保持著平靜:“沒事。”
他把一次性碗丟在垃圾桶裏,然後擦了擦床頭櫃上的水漬
李以澄躺在床上沒出聲,眼睛卻跟著他的動作轉。
看他拿紙巾的手指骨節分明,看他擦桌子時微微俯身的弧度,連他袖口蹭到桌沿的小動作都沒放過。
“還有哪沒擦幹淨?”他忽然抬頭問,目光直直撞過來。
她慌忙眨了眨眼,假裝剛從愣神中回過神,搖搖頭:“沒、沒有了。”
話音剛落,就見他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轉身時衣擺輕輕掃過床沿,帶起一陣極淡的風。
那風好像吹進了心裏,李以澄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她趕緊閉上眼,假裝要睡,睫毛卻不聽話地輕輕顫著,眼角的餘光還黏在他身上——看他走到窗邊,看他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襯衫領口,看他側臉上被陽光照出的柔和輪廓。
心裏像揣了顆溫吞的糖,慢慢化著,甜絲絲的,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癢。
剛才他蒙著眼摸索的樣子突然跳進腦子裏,那雙平時沉穩的手,那時竟帶著點笨拙的小心翼翼,像怕碰碎什麽珍寶似的。
“你......你站那麽遠幹嘛,要不要過來坐會?我們聊聊天?。”她沒話找話,手指絞著病號服的衣角,眼睛卻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