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走,我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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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一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傷疤還在滲血,把半邊臉糊得麵目全非。
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意識,感覺到光柱掃來,艱難地動了動,幹裂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隻有嗬嗬的氣音從喉嚨裏擠出來,像破風箱在拉扯。
“蔣鑫!何峻川!”龍戰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抑製不住的震動。
她快步上前,手電光再次掃過兩人身上的傷——烙鐵燙出的焦黑印記、子彈擦過皮肉的灼痕、被鈍器砸出的淤青……每一處都在訴說他們經曆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蔣鑫的睫毛顫了顫,沾著血的眼皮費力地掀開一條縫。光柱刺得他猛地眯起眼,渾濁的視線裏映出龍戰的輪廓,卻沒有半分熟悉的波動。
他喉結滾了滾,嗬嗬的氣音更急了些,像是在辨認,又像是純粹的痛苦掙紮。
何峻川比他多了點力氣,肩膀微微動了動,想抬眼卻被劇痛釘在原地。
他的目光掃過龍戰的臉,瞳孔裏隻有全然的陌生,像在看一個突然闖入煉獄的不速之客。
或許是察覺到對方的焦急,他幹裂的嘴角扯了扯,沒發出聲音,隻有眼神裏一閃而過的茫然——這人是誰?是來救他們的,還是……新一輪折磨的開始?
龍戰的聲音哽在喉嚨裏。
她看清了,那不是麵對熟人的眼神,沒有震驚,沒有欣喜,隻有被劇痛和恐懼浸透的、對陌生人的本能戒備。
蔣鑫的頭晃了晃,像是想更清楚地看看她,卻猛地脫力歪向一邊,血珠順著下頜線滴在地上,濺開細小的紅痕。
何峻川的手指蜷了蜷,似乎想抓住什麽,最終卻隻是無力地垂下,視線重新落回虛空裏,隻剩一片死寂的麻木。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代號龍戰,屬於華夏飛龍特戰隊,這次是奉了上級領導的命令,來接你們回家的。
龍戰刻意讓自己的聲音壓得更穩,帶著屬於職業者的冷靜質感,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她知道麵前是兩位警察,不是同屬特戰體係的戰友,“回家”兩個字對他們而言,或許更牽係著不同的責任與牽掛。
蔣鑫的頭還歪在一邊,聽到“龍戰”兩個字時,那道滲血的傷疤下,眼皮突然極輕微地跳了跳。
“華夏飛龍特戰隊”幾個詞像細小的石子投進他混沌的意識,讓喉嚨裏的嗬嗬聲頓了半秒。
他費力地想把臉轉回來,脖頸卻像生了鏽的合頁,每動一分都牽扯著劇痛,血痂在皮膚裂開的地方簌簌往下掉。
當“回家”兩個字鑽進耳朵,他那隻垂在身側的手,手指突然極其緩慢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摳進掌心的血汙裏——那不是用力,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攥握,似乎想抓住這兩個字裏藏著的力量。
渾濁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沉澱,陌生感依舊濃重,卻多了一絲微弱的、試探性的波動,像瀕死的魚感知到水流的動靜。
何峻川的肩膀僵了僵。左手的斷骨處傳來鑽心的疼,但“警察”的本能讓他對“上級命令”幾個詞格外敏感。
他終於用盡全力掀開了眼皮,視線不再是全然的虛空,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艱難的聚焦,落在龍戰臉上。
飛龍特戰隊的名號他聽過,卻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提及。
他盯著龍戰的眼睛,那裏麵沒有審訊室的冰冷,沒有折磨者的戾氣,隻有一種坦蕩的急切。
手腕上的鐵鏈隨著他極細微的呼吸晃了晃,嵌在皮肉裏的地方又沁出些新血,他卻像毫無所覺。
幹裂的嘴唇再次翕動,這次比之前清晰些,能看出是在重複一個口型:“……證?” 聲音依舊發不出來,但那眼神裏的茫然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警察特有的、對身份的審慎——哪怕身處煉獄,對“自己人”的確認,依然刻在骨子裏。
龍戰抬手解開作戰服領口的紐扣,露出頸側一枚小巧卻清晰的飛龍徽章,指尖輕輕點了點:“上級命令我們來接你們回家,現在,你們可以回家了。”
看到飛龍徽章,蔣鑫和何峻川兩人緊繃的下頜線,極其輕微地鬆了一瞬。
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激動混雜著湧上來,讓何峻川眼前一陣發黑,視線重新模糊前,他看到蔣鑫那隻摳著掌心的手,終於有了一絲要抬起的跡象。
龍戰沒有立刻去碰鐵鏈,而是先從戰術背心裏摸出兩包凝血噴霧和無菌紗布。她動作極輕地蹲到蔣鑫麵前,指尖避開他傷口最嚴重的地方,隻托住他後頸微微抬起:“忍一下,先處理傷口。”
噴霧接觸皮膚時,蔣鑫渾身猛地一顫,喉嚨裏發出壓抑的痛哼。
龍戰放緩了按壓的力度,視線卻快速掃過鐵鏈的鎖扣——是老式的彈子鎖,鏽得幾乎和鐵鏈融成一體。
她從靴筒裏抽出一柄折疊軍刀,刀刃在光柱下閃著冷光,對準鎖芯縫隙輕輕撬動。
“哢噠”一聲輕響,鎖扣彈開的瞬間,蔣鑫的胳膊突然往下墜。
龍戰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才發現他早已脫力,全靠鐵鏈吊著最後一口氣。
她小心地將鐵鏈從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上褪下來,每動一下,那些與皮肉粘連的鐵鏽就帶起一串血珠。纏紗布時,她注意到蔣鑫那隻剛有抬起跡象的手,此刻正虛虛搭在她的小臂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另一邊的何峻川顯然更難熬。左手斷骨的劇痛讓他額頭冷汗直冒,龍戰解開他右手鐵鏈時,他突然用盡全力偏過頭,視線死死盯著她手裏的軍刀。
直到看見她轉身去撬左手的鎖,那緊繃的身體才又鬆了半分。鎖扣打開的瞬間,他的左手不受控製地垂落,龍戰連忙用膝蓋頂住他的胳膊肘,同時將預製好的夾板固定上去。
“好了,能走嗎?”龍戰扶著兩人坐直些,試圖讓他們借力站起來。
蔣鑫剛動了半步就踉蹌著要栽倒,何峻川竟用那隻還能動的右手撐住了他的腰,自己卻疼得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