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高個子雇傭兵眼神凶狠如蟄伏的惡狼，靴底碾過碎石發出刺耳聲響，大步流星地走到男人麵前。
    沒等男人反應，他驟然抬腿，帶著蠻力的軍靴狠狠踹在男人小腹——那力道像是撞在一塊朽木上，男人悶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支撐，像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飛出去，後背重重砸在斑駁的水泥地上，沉悶的撞擊聲裏，他口中當即溢出一絲暗紅的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狗娘養的，還真敢把老子當傻子耍？”高個子俯身，粗糙的手掌一把攥住男人的頭發，將他的臉強行抬起來，眼底的暴戾幾乎要溢出來，“一而再再而三的騙！你以為老子的人力物力是大風刮來的？耽誤這麽久，你早該爛在這街上了！”
    他的怒吼像炸雷般在空蕩的街巷裏回蕩，震得男人耳膜發疼。
    身後的雇傭兵們立刻跟著哄笑起來，那笑聲混雜著金屬器械碰撞的脆響，像來自地獄的磨牙聲，每一聲都裹著嘲諷與殘忍，狠狠紮進男人心裏。
    男人喉間滾著痛吟，掙紮著想撐著地麵站起來，可膝蓋剛一發力，另一名矮胖的雇傭兵便上前，一腳重重踩在他的背上。
    “哢嚓”一聲輕響，像是骨節被碾壓的聲音，男人慘叫著再次撲倒在地，臉頰貼著滿是塵土的地麵，嚐到了苦澀的沙粒味。
    “求……求求您……”他強忍著椎心的劇痛，艱難地抬起頭，額前的碎發被冷汗黏在臉上，眼神裏滿是混雜著恐懼的祈求，“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我一定能幫你們找到他們的……”
    “時間？”高個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鬆開手，男人的頭重重砸回地麵。
    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目光驟然轉向不遠處那間掛著“李記便民診所”木牌的矮房——褪色的藍布窗簾後，隱約能看到晃動的人影。
    “你老婆孩子，還在裏頭等你回去吧？”高個子的聲音驟然變冷，像淬了冰，“可惜啊，你沒本事幫我們找到對方，那你一家四口，今天誰都別想活了。”
    “不——！”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瘋了似的想往前爬，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嘶吼：“別碰他們！孩子才幾歲！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要殺殺我！求你放過孩子！”
    可他的哀求在雇傭兵眼裏，不過是徒勞的掙紮。
    高個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兩名雇傭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似的架起男人的胳膊，拖著他往診所的方向走。
    男人的指甲在地麵上抓出深深的劃痕，留下一道道帶血的印記，卻怎麽也掙不脫那鐵鉗般的束縛。
    診所的玻璃門“哐當”一聲被踹開，緊接著，女人驚恐的尖叫聲便刺破了悶熱的空氣，夾雜著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像無數根針，狠狠紮進男人的心髒。
    “阿玲！小寶！別嚇媽媽！”
    男人瞪大了眼睛，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滾落，混著塵土和血跡，狼狽不堪。
    他拚命地扭動身體，想掙脫雇傭兵的控製衝進去，可後背又挨了狠狠一拳，疼得他幾乎窒息，隻能眼睜睜看著診所的窗簾被猛地扯開，裏麵的景象讓他瞬間崩潰——
    他的妻子正死死護著兩個縮在牆角的孩子，臉色慘白地看著闖進來的雇傭兵，而一名雇傭兵已經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老婆孩子。
    “不——！”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可聲音剛出口，就被雇傭兵捂住了嘴。
    他能看到妻子眼中的絕望，能看到大兒子顫抖著伸出手喊“爸爸”，能看到小女兒嚇得閉緊了眼睛……緊接著，一聲沉悶的槍響，診所裏的哭聲和尖叫聲，驟然停了。
    這一刻，男人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他癱軟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心底的悔恨像潮水般將他淹沒——如果當初沒有聽老婆的鬼話，沒有被她的貪婪和算計勾著走，更沒有背叛那些保護家國的人，他的家人，本該在這片土地上安然地活著……
    醫院病房裏，晨光透過百葉窗灑在病床邊，嶽霖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針已過八點半。
    他側頭看向靠在床頭的李以澄，眉峰輕挑，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哄勸：“以澄，我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再不去樓下的早餐鋪，估計豆漿油條都要賣光了。”
    李以澄立刻癟了癟嘴，受傷的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撒嬌意味：“那你快去快回！我這手一直疼，你可別在外麵耽誤太久，早點回來陪我。”
    “知道了，小祖宗。”嶽霖失笑，伸手幫她把滑落的被角往上掖了掖，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沒受傷的手背，“我買了早餐就立刻回來，乖，你先閉眼歇會兒，養足精神手才好得快。”
    說完，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床頭的呼叫鈴，確認伸手就能碰到，才轉身輕手輕腳地拉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開車駛出醫院停車場，嶽霖沒多繞路，直接在街角那家常去的早餐鋪停了車。
    剛走進門，就聽見鄰桌兩個食客壓低聲音議論，語氣裏滿是驚惶：“聽說了嗎？前麵惠民街那邊，大清早的有雇傭兵殺人，聽說診所裏死了人了……”
    “雇傭兵”三個字像根刺，瞬間紮進嶽霖心裏。
    他臉色一沉，沒心思再買早餐，轉身就快步衝回車上，油門一腳踩到底，朝著李記便民診所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子剛拐過惠民街的街口，嶽霖正想減速觀察路況，眼角突然瞥見斜前方的拐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戰狼。
    對方也恰好看到他，立刻朝著他飛快地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出聲。
    嶽霖心下一動，緩緩將車停在路邊，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兩條狹窄的小巷，最終停在一處廢棄報刊亭後的僻靜角落。
    剛站定，戰狼就轉過身，臉上沒了往日的從容，神色凝重得近乎黯然，連聲音都帶著幾分急切的沙啞：“蔣鑫和何俊川撐不了多久了，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你之前說的那家私人診所，具體在什麽地方？快帶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