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幾番魂夢有誰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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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隻有與她相隨之時,方才能夠卸下那些疲憊與滄桑,置身於這一片溫潤的海洋之中。
他張開了雙臂,緊緊將慕江吟擁入了懷中,這一刻,仿佛像天與地之間的永恒凝固在了心中,深深而道:“我這一生,定不會與你相負。”
裴氏陵園。
天空之中密布著一層烏雲,一片陰陰沉沉,不見得有半點陽光的穿透。烏泱泱之中,與人一種難以喘息的壓抑。
陵園之中整齊地站滿一排的,皆是裴氏的親族。他們個個身著黑衣,在這烏雲之下,低頭默哀著,沉寂之中,不見得有半點的聲響,渲染著一派悲傷。
裴書臣作為長子,在墓碑之前燒著紙錢,眼角眉梢之間凝結著一縷難以言說的悲傷,整張臉上也密布著憔悴,像是因父親的死而置身於極度的悲傷之中卻強撐精神的模樣。
看在旁人眼中,猶如與父親感情至深的孝子,殊不知,他那一顆冷酷的心中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情感牽係。
露在外表上的七情六欲皆是演戲,這副神色,恰恰是他掩蓋真實內心最好的一張麵皮。
站在身後的那一眾親族也是麵露悲愴,可又焉知有幾人是真正感傷,又有幾人不過是逢場作戲?
可憐裴望遠一生轟轟烈烈,便是到臨終之後換得了異常風光的葬禮,卻終歸無一人真心實意因他的逝去而悲傷。
裴望遠離世後,便被安葬在了這裴氏陵園之中,葬禮上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裴書臣這個長子組織的。
裴望遠身為裴氏集團的總經理,他的葬禮定然要風光大辦,在這一點上,裴書臣未曾有半點吝惜,該做的表麵功夫他全都做了好,也在眾人麵前扮演好了這個大孝子的角色。
這一日是裴望遠的頭七,葬禮的事情已經陸陸續續地操持了幾天,裴書臣一邊掌管著公司的事情,一邊還要操持著這邊。
今日的頭七是葬禮的最後一項,把最後這一項事項做好後,裴望遠的葬儀便算徹底結束,裴書臣這也終於能夠以全部的精力去經營元慶公司了。
他燒完紙錢後,又將那一捧菊花擺放在了墓碑前,朝著那墓碑深深三度鞠躬,隨後便退居到了另一側。
站在他身後,那一眾青竹便按照著順序紛紛上前,將手中的白花擺放在了墓碑前,按照規矩鞠過躬後,便退居到了一旁。
所有的人進行完畢,同裴書臣寒暄了幾句後,便也各自離了去。那些看似悲傷的人來此,也不過是走個形式演一場戲,無一人對此地有過多的留戀。
也有些與裴望遠生前交情密切的,留下多吊唁了一會兒,將這場恩深義重的戲做得更足些。
隻見一鬢邊帶著些許白發的中年男子,捧了一束秋菊放在了裴望遠的墓碑前,望著墓碑上裴望遠的遺容,不住惋惜地歎了口氣,“裴經理一生戎馬,後半生本該是縱享榮華的,怎得英年早逝,落得個如此結局,唉,真真是天妒英才啊。”
裴書臣則默然站立在了一旁,眸底泛滿了悲愴,哀哀歎了一口氣,左手輕輕撫摸上了墓碑,聲音之中也滿載悲傷,“我父親這半生都在為了公司的事業操勞,為此累壞了自己的身子,我也曾勸他多次,可他從來都不肯聽。”
“不曾想到頭來,終歸還是累垮了自己,就這樣丟下了一切,棄我們而去。”
話到這裏,他便止了住,像是被傷到了極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眼眶周圍泛起了一縷淡紅色,仿佛被渲染了無盡的哀傷。
“是我的罪過,都是我的罪過。”他落在墓碑上的手握了住,聲音終於泛起了哽咽,“如果我當時多留意一下父親的身體,或許趁早醫治,便不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父親生前待我那樣好,可我卻什麽都沒能為他做的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撒手人寰。終歸是我不孝,是我愧對於父親的養育之恩。我所虧欠父親的,永遠也無法償還的了了。”
“書臣,你也別太難過。”那男人拍了拍裴書臣肩膀,安慰了一句,“人死終歸如燈滅,這是改變不了的了。”
“裴經理生前最大的指望便是你,現如今,你是整個元慶公司的頂梁柱,裴氏集團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支撐。”
“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把你父親生前留下的事業做好,不辜負他對你的期望。如若他在天有靈,能夠看到你把裴氏集團所有的產業經營的有理有條,他也會有所安慰的。”
“我明白,這些我都明白。”裴書臣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將這些悲傷咽在心裏。
轉過頭來麵向那中年男子,換了一副振作之色在臉上,頗為感激地對其而道:“劉叔,謝謝你還記掛著我父親。”
“你說的這些我都是明白的,現在這一整個裴氏集團都要靠我了,我是必須要好好振作,將其經營起來的。”
“父親臨終前對我的囑咐我都牢記在了心中,我定然不會辜負父親對我的期望,定會好好經營裴氏集團和元慶公司。”
“劉叔,你的這一番心意,小侄也記在心裏了。”說罷,他又懇切而道:“父親生前曾說過,與他相交最深的摯友,便是劉叔您。”
“現如今,裴氏集團有百廢待興,一切都需要好好整頓。待到有朝一日,裴氏集團有所成就,小侄定然不會忘了劉叔您,定會把更多的股份分給您的。”
那中年男子聞此言,眼睛頓時一亮,但卻並未把喜色露在臉上,隻是頗為淡定地點了點頭,又輕輕拍了拍裴書臣的肩膀,“劉叔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和你父親是一樣的。”
“劉叔並不在乎那些股份什麽的,你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隻要你能夠振作起來,替你父親經營好這一整個集團,劉叔便也放心了。”
他這一番話著實過於冠冕堂皇,是人都能聽出其中的虛偽。那一句重情重義,更是含了極大的諷刺,裴書臣與裴望遠是什麽樣的個性,在場諸人都心照不宣,這些奉承之話,著實過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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