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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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彩靈石的靈氣?”
    洪浩沉吟道,“靈兒你可感受分明?”
    “老爺,你那虛空袋中一堆這種石頭,我怎麽可能會搞錯。”
    洪浩點點頭,一步一步,慢慢朝著通天山莊而走去。雖然很慢,但卻很堅定。
    小炤蹦蹦躂躂在後麵跟隨,“哥哥,我們現在去幹嘛?”
    “殺人。”洪浩頓住腳步,用輕得像是歎息的聲音道:“很多很多人。”
    通天山莊的朱漆大門在夕陽下泛著暗紅光澤,與水月山莊地上那些幹涸的血漬極為相近。洪浩的白發在風中紋絲不動,好像連風都不敢驚擾這位殺神。
    “站住!”左側守門弟子厲聲喝道,手中長劍已然出鞘三寸,“此乃通天……”
    “嗤——”
    一道赤紅劍影從虛空閃現,那弟子的頭顱高高飛起時,嘴唇還保持著開合的姿勢。脖頸斷口處噴出的血柱足有三丈高,將大門的石貔貅染得愈發猙獰。
    “我知道是通天山莊。”洪浩莞爾一笑,“也算是知交故舊。”
    右側弟子雙腿一軟,手中長劍啪嗒掉在地上。他轉身狂奔的瞬間,褲襠已經濕透,尿液在青石板上拖出歪歪扭扭的水痕。
    洪浩緩緩抬起右手,卻忽然停住。他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弟子踉蹌奔逃的背影——就像貓戲弄將死的耗子。
    “一、二、三……”洪浩輕聲數著步數,當數到第七步時,那守門弟子已經摸到了傳訊玉符。
    “救——”
    劍氣破空的聲音像撕開一匹綢緞。弟子的上半身還在前衝,腰部以下卻留在原地。他茫然地低頭,看見自己的腸子像繩子般拖在身後,這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可惜,洪浩是在長榮鎮聽慣了豬們慘叫的,並不覺驚耳朵——大娘每天都要殺一頭。
    洪浩踏過滿地鮮血,靴底碾碎那枚染血的傳訊玉符。山莊深處警鍾大作,驚起漫天烏鴉,黑壓壓的羽翼遮住了半邊天空。
    “哥哥……”小炤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她多少還是有些不太適應眼下的哥哥——那雙總是含笑的眼裏,此刻隻剩下深淵般的冷寂。
    山莊內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三十餘名持劍弟子湧出大門。為首的執事長老看到被攔腰斬斷的弟子,胡須劇烈顫抖,驚怒道:“何方妖人,膽敢……”
    話音戛然而止。執事長老突然發現自己的視野在旋轉,最後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無頭軀體轟然倒地的畫麵。
    洪浩的劍太快。直到他走出十步開外,那些弟子才一個接一個倒下,像被鐮刀割倒的麥子。
    臨陣對敵,一劍斬去頭顱,也是大娘教他的。
    “這位兄弟,通天山莊現在誰當家?”洪浩輕聲問道,聲音溫柔得像在問候老友。唯一幸存的弟子癱坐在地,褲管下滲出黃白之物。
    “是主母雲綺。”幸存弟子驚恐道:“之前是樓外樓長老和樓聽風少主。”說的倒是清楚,看來求生欲很強烈。
    “雲綺?”洪浩略微一愣,“她不是瘋了?”
    “之前的確是瘋了,後來不知怎地又清醒了。”弟子磕頭如搗蒜,“詳情我也不知,小人隻是個外門弟子,劍仙明鑒。”
    “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去水月山莊?”
    弟子驚愕抬頭,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劍光閃過,頭顱滾落。弟子臉上還凝固驚疑表情。
    “外門弟子也是弟子……”洪浩輕聲像是自言自語,“今日,通天山莊一條狗,一隻雞都莫想活。”
    “老爺,”靈兒聲音有些發顫,“怎麽不問清楚?山莊內並無人有實力勝過大娘,定有幕後主使。”
    “問?等見到雲綺那個瘋婆娘再問不遲。”洪浩皺皺眉,“靈兒你是不是覺得冤有頭債有主,我應當首惡必辦,脅從不問?”
    “老爺,靈兒不是這個意思……”靈兒有些苦澀,“靈兒隻是覺得此舉有違老爺大道。”
    “那就是了。”洪浩冷笑一聲,“你若看不慣,大可回葬兵洞。不過我告訴你……”
    “我師父就是因為這般想法,”他滿頭白發無風自動,突然厲聲道:“變做了一堆肉泥!”
    “道理早就講過了,機會早就給過了,我今天來——隻為殺人!”
    先前的傳訊玉符已然生效,警鍾聲在群山之間回蕩,驚得漫天人影晃動。通天山莊各個山頭,統共數千柄長劍同時出鞘的錚鳴聲,猶如雷鳴,倒也聲勢頗壯。
    “列劍陣!”
    上一回,大娘,暮雲和紅糖這三位難養之人,氣勢洶洶前來尋仇之時,因被紅糖威勢所壓,陣法並沒有發揮出該有的威力。
    這一回卻不一樣,洪浩雖然出去遊蕩一圈,長了本事回來,但和紅糖相比,那還是好大兒勝過他這個老子甚多。
    東側山道上,三百名白衣弟子結成“天罡北鬥劍陣”。他們手中長劍在暮光下連成一片寒芒,劍氣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這是通天山莊鎮派劍陣,曾困殺過三位大乘劍修。
    可洪浩也並未將這劍陣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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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高斬!”靈兒不待老爺出手,先行幫老爺料理。勸歸勸,總是老爺說了算。
    逾常劍化作一道金線貫入陣眼。三百柄長劍幾乎同時被折斷,碎裂的劍刃如暴雨般倒卷回去。弟子們捂著被自家劍刃貫穿的咽喉倒下時,眼中還充滿著難以置信的疑問。
    西側山崖邊,十八座劍台同時亮起。每座劍台上站著七名劍修,各自掐訣結印。一百二十六道劍光在空中結成“誅仙劍圖”,劍氣激蕩引得雲層翻湧。
    小炤突然躍起,紅發間三簇火苗驟然暴漲。她雙手一翻,六道金紅色火線從指尖迸射而出——正是火靈石的六丁神火。那些能削金斷玉的劍氣撞上火線,竟如冰雪遇沸油般瞬間消融。
    “燒光你們!”小炤嬌叱一聲,火線在空中交織成網。她嬌小的身影在劍雨中穿梭,每次火袖翻飛,就有一座劍台在神火中轟然崩塌。烈焰所過之處,連青石地麵都被燒成如稀泥一般的熔漿。
    主峰突然劇烈震顫。地麵裂開七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每道溝壑中都升起一座青銅劍碑。碑上刻滿古老符文,此刻正泛著血色光芒。
    靈兒驚呼,“老爺小心,看架勢這恐是通天山莊最後的護山大陣!”
    七座劍碑同時射出刺目血光,在空中交織成一張遮天蔽日的劍網。每一道血光都蘊含著曆代劍修留下的殺戮劍意,足以將大乘修士絞成肉泥。
    洪浩麵對血色劍網,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不知何時,洞天劍已經悄然閃現。
    “萬——劍——訣!”
    隨著這聲長吟,洞天劍衝天而起,在百丈高空驟然分裂。一化十,十化百,百化萬千……眨眼間,整片天空都被劍影填滿。每一道劍影都凝如實質,劍鋒上閃耀血色光芒。
    七座劍碑射出的血光撞上劍雨,就像溪流匯入大海,瞬間被吞沒得無影無蹤。劍碑本身開始劇烈顫抖,碑身上傳承千年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炸裂。
    漫天劍影如天河傾瀉,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墜落。每一道劍光都精準命中一座劍碑,七聲震天動地的爆炸過後,青銅碎片如暴雨般四濺。
    那些碎片還未落地,就被殘餘的劍氣絞成齏粉。整個通天山莊主峰為之一震,護山大陣的核心被徹底摧毀。
    幸存的長老弟子們看著手中顫抖的長劍,突然明白了什麽叫絕對碾壓。他們世代修習的劍陣,他們引以為傲的傳承,在這個白發男子麵前,隻如童子戲般不堪一擊。
    上一次,大娘他們隻是毀了通天山莊的麵子。這一次,洪浩徹底毀了通天山莊的裏子。
    漫天劍雨消散後,通天山莊陷入詭異的寂靜。破碎的劍碑冒著青煙,熔化的青石地麵泛著暗紅光澤,空氣中彌漫著血肉焦糊與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
    洪浩的白發在熱浪中微微飄動。他緩步前行,靴底踏在琉璃化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哢哢”聲。在一片死寂中教人聽得格外分明。
    “跑……快跑啊!”
    “這不是人,這是魔,是魔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山間回蕩。數千名通天弟子四散奔逃,他們丟掉了手中的劍,拋棄了平日的驕傲,此刻隻求能離那個白發殺神遠一點,再遠一點。
    洪浩嘴角蕩起一抹邪魅微笑,抬起右手,五指緩緩收攏。
    天空中殘餘的劍影突然調轉方向,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每一道劍光都精準地穿透一個逃亡者的後心,帶出一蓬蓬血花。有人被釘在樹上,有人墜入山澗,更多的人倒在血泊中,眼中還凝固著對生的渴望。
    小炤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麵,時不時彈出幾縷六丁神火。那些躲過飛劍的幸運兒,往往剛慶幸逃過一劫,就被金紅火焰吞沒,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等火光散去,原地隻剩一具焦黑的骨架保持著掙紮的姿勢。
    整個通天山莊,眼下儼然已經是一座煉獄。真正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洪浩隻是保持緩步向前,每一步落下,都有無形的劍氣擴散開來。那些躲在暗處逃過第一輪殺戮的弟子,此刻紛紛捂著喉嚨倒下,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
    主殿前,幾十名弟子跪成一排。他們中有白發蒼蒼的長老,也有稚氣未脫的少年。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呆若木雞,更多的人隻是機械地磕著頭,額頭在青石板上撞出血痕。
    “劍仙饒命……”
    “我等願為奴為仆……”
    “都是雲綺母子的錯啊……”
    洪浩靜靜地聽著這些求饒聲,眼中沒有一絲波動。他慢慢舉起洞天劍,劍尖在夜色中泛著妖異的紅光。
    “你們說得對,”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確實是雲綺母子的錯。”
    跪伏的人群中,有人露出希冀的神色。
    “所以,”洪浩繼續道,“你們更該恨他們。黃泉路上,記得找對仇人。”
    劍光閃過,數十顆頭顱同時飛起。鮮血噴濺在朱漆殿柱上,將“通天山莊”四個鎏金大字染成暗紅色。
    “小炤妹子,我以前總覺生命可貴。”洪浩咧嘴一笑,“其實殺人和殺豬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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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哥哥想怎樣,我便怎樣。”精神小妹火紅的尾巴沾滿血水。
    不知甘受五雷轟頂,身死道消換她自由的娘親,那個將小炤托付給洪浩的美婦,若是瞧見眼下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洪浩站在主殿廢墟之上,洞天劍尖滴落的鮮血在發燙的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不在,”洪浩的聲音很輕,“雲綺不在,樓外樓不在,樓聽風也不在。”
    小炤蹦跳著從偏殿跑來,火紅的發梢還冒著青煙:“哥哥,我都找遍啦!連隻老鼠都沒放過!”
    靈兒接話:“老爺,他們恐怕是……”
    “逃了?”洪浩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沒關係,總會找到的。”
    他轉身走向後山,那裏是通天山莊的居住區。隨著他的腳步,沿途的建築無聲坍塌,化作齏粉。當最後一棟閣樓倒下時,露出了藏在山坳中的一片低矮屋舍。
    五十多個身影蜷縮在角落。有白發蒼蒼的老嫗,有懷抱嬰兒的婦人,還有幾個不過五六歲的孩童。他們身上沒有半點修為波動,粗布麻衣上沾滿灶灰——分明是山莊裏的雜役與家眷。
    見到洪浩,一個駝背老者顫巍巍地跪下:“仙長饒命……我等都是端茶遞水,燒火做飯的下人……”
    洪浩能聞到對方身上柴火的氣息,瞧見那雙手上厚厚的老繭。這是雙做了一輩子粗活的手,決計是連劍柄都不曾握過。
    “老爺……”靈兒的聲音在顫抖。
    小炤扯了扯洪浩的衣袖:“哥哥,他們好弱啊,燒起來都沒意思。”
    洪浩的目光掃過人群。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死死咬著嘴唇,懷裏抱著個缺了耳朵的布老虎。那布老虎針腳歪斜,顯然是孩子自己縫的。
    “雲綺在哪?”洪浩輕聲問道。
    老者拚命搖頭:“老奴真的不知……主母三日前就帶著少主離開了。”
    “仙長!”一個懷抱嬰兒的婦人突然站出來護住老者,“劉叔真的隻是廚子!他連前山都沒去過啊!”
    洪浩認出了婦人手上的燙傷——那是常年端熱鍋留下的。她懷裏的嬰兒正在酣睡,小臉髒兮兮的,卻透著健康的紅暈。
    洪浩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老者的指甲縫裏嵌著黑黑的煙泥,看見婦人衣襟上沾著的奶漬,看見孩童們腳上磨破的草鞋。這些細節如此鮮活,與記憶中的童年畫麵多有重疊。
    旋即大娘那一堆肉泥掩蓋了所有畫麵。
    洪浩的白發無風自動,聲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端茶倒水也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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