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達明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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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河,是人族文明的發源地,育孕了星武帝國。
    這條發源於帝國西南高原的長河,與星河一起構成了星武大平原的兩條大動脈,養育了數以十億計的人口。它自西向東流淌,每秒帶著將近百萬立方米的淡水,穿越一萬公裏的山川,最終與星河相會,共同注入南海。
    在武河的上遊,星武大平原與鴻熒高原相交的地區,有一座城市,叫做達明漢斯,周邊則是上百個村鎮,這裏的人們一直過著貧窮卻和平的生活,仿佛已被帝國所遺忘。
    五月,正是農忙的時節。男子們都在田地裏辛勤勞作著,婦女們則在河邊清洗穿髒的粗布麻衣,孩子們追逐嬉戲、爬樹捉蟲,實在是一片祥和安寧。
    一個小孩為了躲避小夥伴,開心地向西狂奔著,卻被裸露的樹根絆倒。本想借勢用哭聲喚來母親的安慰,卻在抬頭瞬間看見山上的森林裏群鳥驚飛,他本能的感到不安。身後的小夥伴終於跟了過來,他們突然聽到巨大而密集的響聲與奔龍的嘶吼。所有人都害怕起來,拚命地往村裏跑。
    男人們終於發現了異常,紛紛放下手中的農活,朝各自家中跑去。女人們飽含淚水地大聲呼喊著孩子們的名字,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土匪來了!土匪來了!”
    奔龍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衝到了村莊裏。男子們拿起農具去反抗,還未近身便被箭矢射到。當男人們基本都被殺死後,女人們甚至沒有了可以求救的對象,任由土匪們蹂躪踐踏。經過一番劫掠奸淫後,土匪們才心滿意足地離開,臨走時,他們甚至不忘放火燒村。
    他們走後,躲起來的孩子和女人才敢哭出來,在火光中尋找著親人。但他們的親人,,,,,,死不瞑目。幾名婦女忍受不了痛苦,在絕望中自我了斷。孩子們的臉被鮮血染紅,他們痛徹心扉地大哭著,母親卻再也不會來安慰他們了。年幼的孩子們失去了童真,被仇恨灌溉,他們決心要為大家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
    五個一米高的小孩子,找到了所有能吃的東西,因為太重拿不動,隻能拖在地上。他們連夜一路向城裏走去,向達明漢斯走去。
    希望就在那裏,隻要去到達明漢斯,就能為大家報仇了。
    當他們走到達明漢斯時,卻因為髒兮兮的樣子,又無大人陪伴,被憲兵認為是附近的流浪兒,便拒絕他們入城了,更不相信他們的胡言亂語。
    絕望之際,一位英俊的青年給了他們食物,還願意相信他們所說的話,並承諾會帶他們去報官。
    孩子們高興極了,確信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便上了他的車。
    不多時,他們遠遠地看見那名男子在與一個商人交流,隨後他們便被交給了那名商人。
    “去吧,那位大叔會帶你們去報官的。”
    “嗯,謝謝哥哥。”
    看著那名男子突然大笑起來,他們的內心忽然不安起來,急忙問那名商人。
    “大叔,你是要帶我們去報官嗎?”
    “哈哈哈,傻孩子,我是奴隸商人,你們剛剛已經被賣給我了。”
    他們頓時大哭起來,拚命掙紮著,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兩天後,兩名女孩被賣到了妓院。
    五天後,一名男孩被賣給了一個老而無子的男人。
    當天夜裏,一個男孩病死了,五人隻剩下了最後一人。
    他很孤獨,很害怕,很憤恨。月光打在蜷縮的身影上,他弱小無比,什麽都做不到,抽泣著痛苦呼吸。
    當奴隸商人打開籠子的時候,發現這最後一人也死了。
    天元3165年五月九日,第二個村莊慘遭毀滅,達明漢斯憲兵部隊奉命剿匪。當他們抵達的時候,匪寇們卻早已逃之夭夭了。隊長根據對現場的勘察和對周村落的采訪,認為這群土匪流寇應該是新成長起來的,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下山劫掠。不論如何,必須要完成任務,向上級交差。然而連續三天的剿匪行動,卻收效甚微。城主大怒,決定調用軍隊,為了鼓舞士氣,每個土匪的人頭都被懸賞一金幣,幹部三金幣,頭目十金幣。
    五月十二日,三名百夫長領軍五百餘人進山剿匪。戰鬥持續了五天,土匪皆被戮盡。村民歡呼,引軍入村。但三名百夫長看著區區六十餘顆人頭,卻皺起了眉頭。
    “就這點錢,白跑一趟了。”
    “還不夠給將士們分呢,還有那些受傷和陣亡的怎麽辦?”
    “那你說怎麽辦?”
    “哼,誰是匪,誰是民,現在不是我們說了算嗎?”
    “你要殺良冒功?”
    “你做還是不做?”
    “怕誰,說幹就幹!”
    當日夜裏,村莊再次燃起熊熊烈火。熱情招待士兵的村民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錯什麽。一連屠戮五個村莊後,三名百夫長看著滿滿數車的人頭才停止了殺戮。倒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實在裝不下了。
    回城之後,一切災事,皆是匪寇所為,而自己卻成了正義的執旗人,名利雙收。
    城主問:“土匪們,都被剿滅了嗎?”
    他們回答到:“屬下無能,沒能完全清剿。”
    “再剿,一個不留!”
    “是!”
    僅過了兩天,“剿匪”大軍再次出動,周邊村落,人人惶恐自危。
    不知哪名英勇之士,徹夜高呼:“他們占我土地!奸我妻女!奪我食糧!毀我居所!掠我財富!焚我宗廟!天下雖大,何處為家?我等忍讓,必遭劫難,我等抗爭,誰主江山?!拚死一搏,封侯成王!”
    一呼百應,群起攻之。
    轟轟烈烈的達明漢斯起義於天元3165年五月十五日爆發,短時間內便攻克達明漢斯城,起義軍大有星火燎原之勢。為了宣泄心中的怒火,起義軍在占領達明漢斯城後立刻對官僚地主、富強豪紳展開了無差別報複性屠殺。短短半個月,義軍便連克十三城,武河以南的土地幾乎與武安斷了聯係。
    消息傳回武安,群臣震蕩。帝國皇帝封重明侯恩澤為大將軍,率三十萬兵馬前往平叛。此外,作為對七天柱的磨練,他們也要隨軍出征。
    平叛軍隊一路從武安之南,星、武兩河相交的江尹出發,大軍沿武河乘船逆流而上;另一路從武安出發,走陸路開往達明漢斯。其中,水路十八萬,陸陸十二萬。
    很不幸,七天柱隨水路出征。
    命頭疼欲裂、覺得真是一種酷刑,他指著地圖問道:“為何不直接使用傳送陣運送大軍?”
    弈是恩澤的侄子,他對許多情況倒是清楚。
    “那是因為,武河以南的土地,基本都落到了叛軍手中,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摧毀傳送陣。”
    卡希亞皺起眉頭,難以置信,“這麽大一片土地,少說也有四個夜國大小,將近兩大頃還多,怎麽會在一個月內全部淪陷的?”
    弈接著解釋道,“並非淪陷,而是紛紛響應了這次起義。”
    丞相之子洛羅南解釋到:“因為對夜國的用兵,加重了對這一地區的賦稅,再加上戰爭失敗的消息逐漸傳出,不滿情緒逐漸激發。但最重要的,還是地方政府的橫征暴斂、巧取豪奪。”
    命坐了起來,若有所思,“所以早就是一堆幹草,就差那一把火了嗎?”
    蘇威克.米安憤懣的說道:“這些貪官汙吏,真是上誤國家,下害百姓,絕對不可饒恕。”
    “啊,受不了了!”命突然站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結果他卻拍著洛羅南的肩膀說道:“小南,我們飛一飛吧。”
    洛羅南的泰種是禦之泰,擁有控物的能力。他身後背著的那把大劍,名叫青麟,也是把靈器,能夠一劍化千。因此,命十分羨慕他禦劍而飛的瀟灑自在,才會提出如此請求。
    洛羅南沒有拒絕他,“我也覺得這裏太悶了,枯燥的很,不如大家出去解解悶如何?”
    於是,七人禦劍而飛,縱上浩浩蕩蕩的船隊向西開去。
    柒宮感慨到:“看這架勢,又要死不少人吧?什麽時候才能不打仗呢?”
    弈回到:“這次我們不用作戰,隻是觀摩學習,至少不用親手殺人了。”
    熙赫的身影總是非常虛弱,“這不會更難受嗎?什麽都做不了,也就意味著什麽也無法阻止。”
    一時間 ,眾人都啞了火,與命同乘一把劍的卡希亞卻不顧氛圍地從背後抱著命,在他的耳旁唱起一曲民謠。縱是隔著冰冷厚重的鎧甲,溫柔之聲卻令彼此溫暖無比。二人恩愛的樣子立刻引來眾人的豔羨。
    賽尼亞 塞尼亞
    五月的雨是綠色的
    愛著 孤獨著
    在黃昏時寫下一首歌
    無論君有多遠
    我都會一直追尋著
    賽尼亞 塞尼亞
    秋天的風是金色的
    孤獨著 愛著
    在夜空下唱出那首歌
    無論君有多難
    我都會一直陪伴著
    塞尼亞 塞尼亞
    別再哭泣了
    南鳥已經歸來了
    那細膩猶豫的心
    在彩雲下書寫著
    無法說出的心意
    塞尼亞 塞尼亞
    再見了 塞尼亞
    ……
    命完全被陶醉在歌聲中,但他卻很疑惑,“為什麽最後是‘再見了,塞尼亞’?”
    卡希亞卻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嗯?我也不清楚,歌詞就是這樣的。”
    五月三十五日,船隊遇襲,水戰爆發,叛軍敗退,我軍損失兩艘運輸船與兩艘補給船以及數艘小型護衛船。
    之後的三天,又陸續爆發了七場水戰。麵對叛軍頻繁的進攻與襲擾,恩澤采取車輪戰術,將船隊一分為五,接替作戰,輪番休息。
    六月十四日,恩澤率領水師在水港新豐市登陸。十萬叛軍拚死抵抗,卻由於缺乏強者,很快便被帝國精銳之師正麵擊破。收複新豐後,恩澤命西路軍從達明漢斯北麵渡過武河,並發動進攻,自己則一路向南。
    捷報不斷傳來,帝國皇帝龍顏大悅,決定再派十萬兵馬,加快收複進度。
    重明侯果然不負眾望,一個月內便連拔七十餘城,一路打到了南海。叛軍見重明侯軍旗,無不望風而逃。正當所有人都認為他會乘勝追擊,一路南下的時候,恩澤卻停了下來。
    弈對這個決定毫不掩飾自己的質疑,“叔父,為何不一鼓作氣,收複更南的土地?”
    麵對這個毫無作戰經驗的侄子,他耐心地解釋道:“現在不能冒進,是因為補給線早就已經超越了極限,現在我們的士兵都快餓著肚子打仗了。”
    “為什麽不就地補給?”
    恩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七天柱的眾人,是否有人知道原因。
    卡希亞向前一步,“其一,現在的季節,糧食尚未成熟;其二,叛軍自知不是對手,在作戰前便燒光了糧草。現在,餓殍遍地,百姓流離,別說就地補給了,甚至需要帝國救濟才能活命。”
    恩澤似乎對這個答案十分讚賞,為其鼓動雙掌:“不愧是卡希亞殿下。弈,你要好好學一下。”
    “是,叔父。”
    恩澤接著問道,“還有其他答案嗎?”
    卡希亞看出命心有所思,卻遲遲沒有說出,將他頂了一下。
    “哦,原來是天柱首席,有何見解?”
    “我猜,是西路軍遇到了麻煩。”
    “為何?”
    “如果西路軍被叛軍擊敗,我方後路便會被切斷,到時便會彈盡糧絕、孤立無援了。”
    恩澤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很好,我很欣賞你。不錯,的確是西路軍遇到了麻煩,糧草倒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卡希亞立刻問道,“西路軍怎麽樣了?”
    “西路軍被叛軍擊敗了,新豐也再次落入敵手。”
    “什麽?!照命所說,那我們現在不是很危險嗎?”
    恩澤卻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說道:“再考考大家,有何妙策?”
    柒宮率先提出一計,“我們隻要恢複傳送陣,不就能解決了嗎?”
    這個提議卻被洛羅南否決了,“傳送陣?你知道再建一座傳送陣要多長時間嗎?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半年,更何況哪裏來的工匠去修建,哪裏來的泰石去啟動?”
    蘇威克.米安不解地問道:“難道城市裏沒有嗎?”
    弈回答了她的疑惑,“本來是有的,工匠已經被叛軍殺害,而泰石都被沉入海底了。”
    熙赫仿佛剛睡醒,“啊,要完了。”
    卡希亞看著寬廣的南海,生出了主意,“海洋?我們可以利用海洋進行補給!”
    恩澤卻搖了搖頭,“想法是好的,可惜南海靈獸眾多,凶猛異常,連軍艦都很難安全通過。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帕卡,可以向北、向東、向南三個方向運動。北部與南方都還在叛軍手中,隻有東部還在我方控製之下,如此南北包夾之勢,我方要如何對抗呢。”
    命拳頭頂著下巴問道,“可以告訴我兩軍人數以及強者數量嗎?”
    恩澤吸了口氣,講解道:“我軍二十六萬,裝備精良。叛軍四百餘萬,但都是些烏合之眾,缺乏組織,連軍陣都不能施展。他們當中能使用泰技的,估計不足千人,目前尚未發現值得注意的強者。你又又想法了?”
    “這一帶都是平原,很適合騎兵作戰。我軍可分一分為二,騎兵向北,直取達明漢斯,但要出其不意;一路為步兵,步兵為佯攻,一路向南,要聲勢浩大。騎兵攻遠,輕裝快進;步兵攻近,步步為營。”
    卡希亞聽完命的提議,覺得過於冒險了,“騎兵攻城,如果達明漢斯久攻不下,我軍可能全軍覆滅。”
    命卻不以為然,“叛軍雖眾,卻無強者,亦無組織,因此我覺得達明漢斯必然能夠攻克。”
    恩澤卻有了新的疑惑,“為什麽是達明漢斯,而不是新豐呢?”
    “達明漢斯是叛軍精神支柱,一旦陷落,必將士氣低落;而新豐幾經易手,已是一片廢墟了。”
    柒宮仿佛才明白過了命的謀劃是什麽,他也有個疑惑,“如果叛軍支援達明漢斯怎麽辦?”
    “所以才讓步兵佯攻南方嘛,目的就是讓叛軍以為我們主攻方向是南方,盤踞在北的叛軍必然南下,妄圖一口吃掉我軍。這樣一來,達明漢斯的守備必將變得薄弱,是能夠攻克的,此時再用武河為補給線,順河而下,攻取新豐,便能形成三角之勢,此時軍心大亂的叛軍必敗無疑。”
    恩澤聽得入神,想不到如此少年,便已深得兵法了,“精彩,真是精彩!就依你之計,放手一搏,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命卻有些慌張了,生怕自己漏算了哪裏,“將軍,這隻是靈光乍現,還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啊。”
    “沒關係,剩下的,由我來補全。”
    六月二十日,恩澤親率五萬精銳鐵騎,每人攜帶三匹奔龍,馬不停蹄地從帕卡秘密開往達明漢斯。他的副將,則廣招人馬,將步兵擴充到五十萬,並分為東西兩路對南方失地發動猛攻。果真如命所言,北方反叛軍向南方壓了過來,而南方守軍閉城堅守,拒不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