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反射鏡陣列剛拚到第七組，赤岩族的孩子們已經餓得啃冰碴子。老族長攥著半塊發黴的薯礦蹲在糧倉門口，鱗片縫裏滲出的血把冰麵染得斑斑點點。
    “執政官！東窟的薯秧全枯了！”阿礫踹開糧倉的破木門，懷裏抱著捆焦黑的藤蔓，“晶海族那幫孫子在水道裏灌了酸油！”
    林影從醃菜壇子底下抽出張發黃的紙，那是他飛船裏唯一沒被燒毀的書頁——《齊民要術》殘頁。冰碴子順著破屋頂砸在他後脖頸上，紙麵“刺啦”裂開道口子。
    “挖礦的！過來搭把手！”他衝著黑鱗俘虜們喊，那幫家夥正縮在牆角偷啃凍硬的臭薯礦，“想吃熱乎的就搬二十筐火紋礦到東窟！”
    冰窟窿裏的火紋礦堆成小山，暗紅色的礦石在反射鏡的光斑下滋滋冒煙。林影把焦黑的薯藤剁成段，挨個插進鑿開的礦縫裏。阿礫的尾巴尖戳了戳蔫巴巴的藤條：“這玩意能活？”
    “紅薯插土裏能活，插礦裏照樣行！”他舀了瓢化開的冰水澆上去，水剛沾礦石就騰起白霧，“這叫礦土嫁接——老黑！把北邊那堆灰渣篩三遍！”
    黑鱗俘虜們篩出來的礦灰鋪滿冰窟，林影攥著《齊民要術》殘頁當扇子扇風。第三天日出時，焦黑的薯藤突然“啪”地炸開個綠芽，芽尖頂著冰霜往上躥，半天就纏滿了半麵礦壁。
    “神了！”老族長哆嗦著摸新芽，鱗片上的血痂簌簌往下掉，“赤岩星千年沒長過綠葉……”
    “別碰！”林影拍開他的手，“這玩意現在比晶海族的酸油還毒！”
    晶海族的偵察艦就是這時候撞破糧倉頂的。藍瑩瑩的艙底擦著反射鏡陣列劃過，撒下大片黑乎乎的粘液。阿礫掄起鐵鍬要衝，被林影拽著尾巴拖回冰柱後頭：“急啥？請他們吃燒烤！”
    反射鏡的光斑追著粘液燒，黑煙裏騰起刺鼻的焦糊味。三個晶海族士兵順著纜繩滑下來，金屬靴底剛踩到薯藤，藤蔓突然蛇似的纏上去。被纏住的家夥慘叫著想拔刀，藤條已經勒進防護服的接縫裏。
    “紅薯藤專纏穿鞋的！”林影從醃菜壇子後頭探出頭，“阿礫！收網！”
    二十幾個赤岩族人拽著藤蔓從冰縫裏鑽出來，活像拽著串藍皮螞蚱。被俘的晶海族士兵扭成麻花，有個家夥的觸須上還粘著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幹。
    “喂他吃薯葉。”林影揪了把嫩葉塞進俘虜嘴裏。那家夥嚼了兩口突然瞪大眼，觸須“唰”地繃直，渾身鱗片肉眼可見地泛出紅光。
    老族長嚇得倒退三步：“劇毒！”
    “毒個屁！”林影自己啃了片葉子，“這叫高蛋白應激反應——你們赤岩族的消化係統該升級了！”
    冰窟糧倉的頂上破洞漏著風，晶海族俘虜被倒吊在洞口當風鈴。林影蹲在火紋礦堆上啃烤薯礦，看黑鱗俘虜們搭腳手架固定藤蔓。阿礫的尾巴纏著根變異薯藤，尖刺紮進鱗片縫裏滲出血珠。
    “執政官！西窟的薯礦長蟲了！”
    糧倉外傳來尖叫，幾個赤岩族人連滾帶爬衝進來，懷裏抱著的薯礦表麵鼓起密密麻麻的膿包。林影抄起鐵釺戳破個膿包，黃綠色液體濺到冰麵上“滋啦”冒煙。
    “晶海族的酸油後遺症。”他踢了腳吊著的俘虜，“去，把星火艦隊的醃菜壇子全搬來！”
    三百個陶壇子碼成防禦工事，林影撬開晶海族戰艦的燃料箱，舀出黑乎乎的粘液倒進壇裏。阿礫捏著鼻子往後躲：“這比臭薯礦還嗆人！”
    “以毒攻毒懂不懂？”他抓起把長蟲的薯礦扔進壇子，“發酵三天就是殺蟲劑——老黑！把俘虜腳底板刷幹淨，塞壇子裏當酵母！”
    吊著的晶海族俘虜瘋狂扭動，林影往壇口糊了層冰碴子：“放心，死不了！頂多醃成酸黃瓜！”
    第七天日出時，東窟的薯藤已經爬滿整麵礦壁。林影拎著壇子挨個葉麵潑發酵液，阿礫突然拽住他胳膊：“快看老族長！”
    原先佝僂的老頭挺直了腰，鱗片縫隙裏滲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暗紅色的礦漿。他攥著把薯葉嚼得嘎嘣響，尾巴“啪”地拍碎塊火紋礦：“這玩意比晶海族的軍糧帶勁！”
    晶海族偵察艦的殘骸還插在糧倉頂上，林影爬上去摘了塊裝甲板當鍋。黑鱗俘虜們篩出來的礦灰堆成小山，變異薯藤纏著灰堆結出拳頭大的果實。
    “嚐嚐星際版烤紅薯！”林影踹開火堆上的裝甲板，焦黑的薯礦裂開，露出金燦燦的芯。阿礫的尾巴尖剛沾到薯肉就燙得直甩，鱗片上卻泛起健康的紅光。
    吊著的俘虜突然集體抽搐，有個家夥的觸須崩斷了半截。林影撿起斷須插進薯礦裏，斷口處“滋啦”冒出泡：“看見沒？晶海族的生理構造最適合當培養皿——老黑！給他們喂雙倍薯漿！”
    冰窟糧倉的破洞漏進星光，林影靠在發酵壇子上打盹。阿礫的尾巴尖在冰麵上刻新字，這回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薯礦。吊著的俘虜們半夜偷喝發酵液，第二天全成了紅皮膚，鱗片縫裏往外冒薯葉香。
    老族長的新尾巴長到兩尺長時，糧倉外堆的發酵壇已經望不到頭。林影把《齊民要術》殘頁糊在壇口擋風，紙頁上的“嫁接法”三個字被醃得發亮。
    晶海族的偵察艦殘骸突然震了震，裝甲板縫隙裏掉出塊金屬片。林影就著反射鏡的光斑看，金屬片上蝕刻著星圖，某個坐標旁標著晶海族文字：【███礦區禁止開采】。
    “下回醃酸菜就用這個當標簽。”他把金屬片塞進醃菜壇子，順手撈了塊發酵薯礦扔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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