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海族母星的海洋泛起黑潮時，林影正蹲在礁石上教赤岩族孩子用貝殼測潮汐。月光照在漆黑的海麵上，折射出的卻不是銀輝，而是蛛網狀的暗紫色紋路。阿礫的尾巴掃過水麵，鱗片瞬間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暗影聯盟的生態武器！”她甩出藤蔓纏住想要跳海探查的黑鱗族少年，“這黑潮能分解有機體！”
    林影撿起塊被腐蝕的貝殼，裂縫裏鑽出幾條熒綠色的細絲——那是星鏈盟約特製的共生苔蘚。他突然將貝殼拋向高空，苔蘚在月光下暴漲成傘狀菌雲，菌絲垂落處黑潮退散三丈：“通知所有漁村，把醃海帶的陶缸搬到岸邊！”
    三千口陶缸沿母星海岸線排開時，暗影聯盟的隱形艦隊正懸浮在大氣層外。林影撬開缸蓋，發酵了三個月的海帶腥氣衝天。黑鱗族孩子們戴著酸液過濾罩，將共生苔蘚孢子混著蛻鱗粉撒入陶缸。
    “野蠻人的巫術。”艦隊指揮官的全息投影冷笑，“你們的菌絲能撐多久？”
    “比你們的良心撐得久。”林影舀了勺發酵液潑向全息屏，液體穿透虛影濺在甲板上，“這配方是你家祖宗七百年前偷的《齊民要術》醃菜篇——利息該結了！”
    黑潮突然暴動，浪尖凝成巨手抓向星鏈漁村。陶缸裏的共生苔蘚同時爆開，菌絲在空中織成張巨網，網上黏滿暗影士兵三天前屠殺生態法庭使團的影像。漁民們舉著漁叉的手頓在半空——那些劊子手的戰甲縫隙裏，正滲出與黑潮同源的紫黑色粘液。
    “星鏈盟約第七十一條！”林影踹翻口陶缸，發酵液裹著苔蘚灌入海溝，“凡汙染海洋者，必自食其毒！”
    海麵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吸收了黑潮毒素的共生苔蘚瘋狂增殖，將暗影艦隊鋪設的輸毒管反向堵塞。十八艘隱形戰艦被迫現形，艦體表麵爬滿熒綠色菌斑，像生鏽的銅錢墜向海麵。
    暗影指揮官被藤蔓捆在漁村祠堂時，祠堂房梁上正播放他家族百年的罪證。林影用漁網線纏住他顫抖的觸須：“知道為什麽苔蘚能破黑潮嗎？七百年前你們偷的醃菜方子，缺了最關鍵的一味料。”
    他掏出發黑的《齊民要術》殘頁，缺失處被苔蘚填補完整——那頁記載的正是暗影母星失傳的淨水古法。祠堂外傳來震天歡呼，吸收了黑潮的共生苔蘚浮出海麵，在月光下結成萬畝熒光稻田。
    “不可能……”指揮官盯著稻穗間閃爍的星鏈法典。
    “你們祖先把淨化術改造成武器時，忘了個道理。”林影揪下粒稻穀塞進他嘴裏，“毒藥和肥料，就差一捧誠實的土。”
    星鏈法庭的宣判在漲潮時分進行。暗影士兵被判處“生態還債刑”，用黑潮毒素培育的共生稻修複被毀的海洋。阿礫發現稻根深處藏著暗影皇室族徽時，林影已帶著黑鱗族孩子潛入艦隊殘骸。
    “執政官！他們主艦的生態艙裏關著……”
    “噓——”他割開艙門鏽鎖，“這是七百年前被綁架的《齊民要術》初代譯者，暗影文明真正的老祖宗。”
    白發老者手腕的鐐銬落地時，晶海族的潮汐監測儀突然全部失靈。林影將共生苔蘚敷在老者潰爛的傷口上，菌絲自動拚出段甲骨文密碼。母星海底傳來遠古鯨鳴，十八艘墜毀戰艦的殘骸應聲解體，露出埋藏七百年的淨水碑。
    “該清賬了。”老者指尖點在林影眉心。
    海底碑文逐字浮出海麵，每個字都映著暗影聯盟百年罪行。星鏈盟約的各族代表集體轉身，數萬道目光刺得指揮官蜷縮成團。
    “我願接受審判……”
    “輪不到你審判。”林影將共生稻穗插在他領口，“去跟每粒被汙染的沙子道歉，它們原諒你才算數。”
    暗影艦隊殘部歸降那夜，晶海族漁民在海底發現條甬道。林影舉著熒光苔蘚走進深處，洞壁上刻滿與《齊民要術》同源的耕作圖。盡頭祭壇上，七百年前被盜的初代譯本靜靜躺著，書頁間夾著片幹枯的稻葉。
    “執政官！暗影母星爆發內亂！”
    “不是內亂。”他撫過書頁上的淚漬，“是七百個被黑潮毒害的村莊同時起義——阿礫，準備播種艦！”
    星鏈艦隊穿越蟲洞時，暗影母星的天空正下著酸雨。起義軍守著最後片共生稻田，看到林影艦身的星火徽記，紛紛舉起綁著苔蘚的鋤頭。暗影禁衛軍的屠刀砍在稻稈上，濺出的卻不是汁液，而是星鏈法典的金色文字。
    “該澆水了。”林影按下播種鍵。
    百萬噸共生苔蘚混著《齊民要術》殘頁的碎片傾瀉而下，酸雨雲層被染成璀璨的霞光。起義軍首領怔怔望著枯木逢春的故土，突然跪地捧起把複蘇的泥土，裏麵沉睡著暗影文明最初的淨水誓言。
    母星皇宮在霞光中崩塌時，林影正教孩子們用禁衛軍的鎧甲種土豆。暗影指揮官望著艦窗外新生的草原，突然搶過通訊器：“所有殘部聽令！立即向星鏈盟約移交生態武器庫！”
    共生苔蘚爬滿武器庫那刻，晶海族母星的潮汐恢複了往昔的韻律。林影在淨水碑背麵刻下新盟約條款，碑文邊緣的苔蘚自動生長，拚出句所有文明都看得懂的話：
    “欺海者，終成魚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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