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機械義肢突然卡死，指縫間滲出熒藍色黏液。三天前新裝的義肢此刻重若千鈞，每個齒輪轉動都伴隨《九章算術》公式浮現——這不是機械故障，是整個星域正被拖入數學陷阱。
    "求救信號是偽造的！"裴七娘的全息影像斷斷續續，"對方在空間坐標裏嵌入洛書軌跡......"
    艦橋突然倒懸。林影吊在安全帶上，看著屏幕裏的"救援艦隊"散成數獨方塊，每個方塊裏都囚禁著不同文明的殘影。阿礫的菌絲試圖纏住操控台，卻在觸碰瞬間枯死——那個人類軍裝筆挺的指揮官正在微笑，他的瞳孔裏跳動著《周髀算經》的算法洪流。
    "為什麽要抵抗？"指揮官摘下軍帽，露出青銅鑄造的天靈蓋，"加入和諧計算體係......"
    穗穗懷裏的糾糾突然啼哭。林影的機械義肢被哭聲激震，黏液在操控台上凝成《唐律疏議》的流放令。他猛地拽斷電纜用火花點燃文件，火焰在數學矩陣中燒出缺口："玩數獨？老子給你改成五子棋！"
    艦隊殘骸突然重新排列。燃燒的引擎艙化作黑子，逃生艙變為白子，在真空裏構成幹擾陣列。指揮官笑容凝固，他的青銅天靈蓋浮現計算量超載的裂紋："檢測到無序變量......啟動剪枝程序......"
    透明繩索從天而降，纏住艦隊中最弱的蜉蝣族飛船。繩索表麵流動著《資本論》的優化公式，將飛船壓縮成純能量塊。林影撞破艙壁躍入太空，建木根係在身後織成降落傘——傘麵是《齊民要術》記載的桑麻密紋。
    "往這兒看！"他在真空中張開雙臂。裹挾共生血液的語音震蕩波穿透數學模型，喚醒了艦隊成員身上所有陳舊創傷——矽基戰士胸口的奴隸印記，液態文明被汙染的母星水質樣本，穗穗臉上輻射灼傷的疤。
    陷進內的數學公式突然紊亂。指揮官暴怒地撕開人皮，露出由青銅算籌組成的機械骨骼，肋骨間盤踞著《漢謨拉比法典》的蛇形符文："低熵生物就該馴化成算法！"
    林影的機械義肢突然暴走。黏液凝成《水經注》的河道網紮入數學矩陣，將半數繩索引向敵艦。糾糾被阿礫纏著衝上來，嬰兒手掌直接按在指揮官額前——她腿上的共生紋身閃耀，將青銅算籌分解成原始甲骨文碎片。
    "律法不是囚籠......"林影扯過算籌碎片拋向星海，"是守護契約的城牆！"
    指揮官的核心代碼突然暴亂。他胸腔裏的青銅蛇咬穿自己的身體，整個數學陷阱坍縮成麻花狀的青銅鏈條。液態文明集體躍遷到艦隊前方，化作巨浪拍擊鏈條，浪花裏盡是各文明流放者的回憶碎片。
    "啟動歸源協議！"裴七娘追擊潰逃的青銅核心。卻見對方炸成數萬塊玉琮碎片，每塊都記載著不同文明的"原罪"數據。最大那塊碎片裂開，裏麵飄出初代《共生憲章》的正本——墨跡未幹的羊皮紙上已簽署了林影的指紋。
    阿礫用最後菌絲護住糾糾。波浪形的青銅律法條纏住林影左腿，正在將真實的記憶轉化為犯罪記錄。他在太空服破裂的窒息感中拽出隨身匕首——正是三個月前談判破裂時對方送的和平信物，刺進共生心髒蘸取金紅血。
    血刃劃過律法條，鏽蝕出一道安全條例。逃亡中的玉琮碎片紛紛調頭，像歸巢的信鴿般融入條款裂縫。指揮官最後的青銅脊椎凝成悔過書，末端掛著朵《天工開物》風格的銅花。
    "收網吧。"林影把悔過書卷成指揮棒。艦隊殘骸重新列陣，玉琮碎片構建成龐大的星門審判庭，每個席位都由不同文明的傷疤樣本支撐。潰逃的青銅核心撞上門柱，被上麵流轉的共生基因浸染成石灰色。
    糾糾從阿礫菌絲中鑽出，嬰兒手掌貼在星門上。判詞自動浮現——不是死刑或奴役，是長達萬年的《共建勞動契約》。林影的機械義肢徹底碎裂，露出裏麵新生的共生骨肉："律法若是枷鎖，就把它鍛成犁頭耕種星海。"
    返航途中，穗穗突然發現某塊玉琮碎片在跳動。包裹它的共生網絡裏，青銅正逐漸被血肉替代。裴七娘調試著新植入的《唐律疏議》芯片，又瞥見儀表盤底部長出麥苗。林影撫摸半機械半血肉的左臂，那下麵有萬千青銅脈絡在生長，如同待解的數學謎題與混沌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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