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靴子剛踏上醫療艙甲板，鞋底就粘住了幾粒半透明的種子。整個艙室爬滿藤蔓狀的血管，矽基戰士的裝甲縫裏鑽出玉米須，液態文明代表凝固成琥珀色的樹脂球，連通風口的鐵鏽都開出了帶齒輪紋的豌豆花。
    "關閉內循環！"裴七娘切斷染菌的機械臂，斷口噴出的卻不是機油——金黃色的麥漿濺在觀察窗上，瞬間長成《天工開物》記載的水轉連磨模型。阿礫的菌絲剛觸到麥稈就結出青銅豆莢，豆粒表麵刻滿《救荒本草》的急救藥方。
    穗穗抱著糾糾撞開氣密門，嬰兒的哭聲在艙內凝成帶農藥味的彩虹。林影扯下作戰服裹住口鼻，發現衣料正在纖維化，袖口長出《齊民要術》記載的藤蔓："這不是感染......是基因逆寫！"
    艦橋突然傾斜三十度。林影抓住結滿高粱穗的扶手，透過舷窗看見震撼景象：整支艦隊正在植物化，引擎噴口綻放出巨型向日葵，炮管扭曲成葡萄藤架，就連防爆玻璃都變成了半透明的蟲癭結構。
    "救命......"通訊器裏傳出蜉蝣族飛行員的呻吟。林影衝進通道，看見那個背生四翼的戰士正被根係貫穿，翅膀上的鱗粉化作《耕織圖》的播種場景。他揮斧砍斷藤蔓，斷口噴出的汁液卻在半空凝成青銅注射器。
    糾糾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帶《本草綱目》插圖的葉片。林影掰開嬰兒手掌，發現嫩芽狀的共生紋正在瘋狂生長："是基因鎖！有人把農耕代碼寫成了病毒！"
    警報聲變成布穀鳥啼。裴七娘的全息影像在麥浪中閃爍："找到源頭了！七點鍾方向......"話音未落，她的機械眼就萌發出帶《農政全書》注釋的水稻花序。
    林影撞開植物封堵的艙門。艦尾貨艙已化作熱帶雨林，中央懸浮著青銅材質的巨型紡錘體，表麵浮刻著雙螺旋結構的星圖。紡錘每轉動一度，就有新的植物從金屬中暴長，藤蔓上結的卻不是果實——全是縮小版的文明個體。
    "基因農耕係統啟動第9802次實驗。"紡錘體裂開道縫隙，露出裏麵由玉琮碎片拚成的人形，"劣等基因應當轉化為肥料。"
    林影的斧頭脫手飛出。斧刃砍中紡錘體的瞬間，青銅表麵泛起《河圖洛書》的光紋，武器被轉化成帶《王禎農書》注釋的曲轅犁。他翻身躲過藤蔓絞殺，靴底在菌毯上擦出火星，點燃了帶火浣布特性的變異棉絮。
    "讓你嚐嚐雜交品種！"林影拽斷燃燒的棉絮塞進紡錘裂縫。火苗觸到玉琮人形的刹那，整座青銅紡錘突然開花，花瓣上浮現十七個文明的基因鏈圖譜。
    阿礫的菌絲趁機鑽入裂縫。原本攻擊性的藤蔓突然軟化，結出《南方草木狀》記載的療傷藥果。玉琮人形暴怒地撕開胸腔，露出裏麵運轉的《陳暘農書》殘卷："你們竟敢汙染純淨基因庫......"
    "純淨個屁！"林影將糾糾舉過頭頂。嬰兒掌心的共生嫩芽突然暴長，刺入玉琮人形的殘卷中樞。青銅紡錘體劇烈震顫，雙螺旋星圖開始重組，基因鏈條上不斷迸出《汜勝之書》的耕種口訣。
    整艘戰艦的植物突然倒伏。矽基戰士從玉米叢中爬出，裝甲表麵殘留著抗病毒麥芒；液態文明融化後重聚，波紋裏多了《水經注》記載的淨水菌；裴七娘扯掉頭上的稻穗，機械眼瞳孔裏多了個旋轉的《授時曆》齒輪。
    玉琮人形碎成青銅暴雨。林影抱著糾糾站在廢墟中，發現每塊碎片都刻著未激活的星域坐標。阿礫的菌絲纏住最大那塊殘骸，表麵《救荒本草》的文字正被共生基因改寫為《棉花圖》的紡織工序。
    "該開荒了。"林影彈了彈衣領上的棉絮，火星在真空中凝成二十四節氣火種。植物化的艦隊殘骸開始重組，引擎口的向日葵轉為脫水裝置，炮管葡萄藤自動嫁接出抗旱品種，防爆玻璃蟲癭裏儲滿了雜交種子。
    穗穗突然指著觀測窗尖叫。遠處星雲正在卷曲成雙螺旋結構，某個未激活的坐標亮起紅光——那分明是三個月前被植物化的偵察艦發出的信號。糾糾抓起把青銅碎屑拋向星空，碎屑在真空中生長成《天工開物》的播種耬車。
    "下一站去那兒。"林影按下耬車的控製杆，車載糧倉裏傳出熟悉的布穀鳥啼。裴七娘調試著新裝的《授時曆》機械眼，瞳孔齒輪的轉動聲裏混入了春耕號子的旋律。阿礫的菌絲滲入艦體裂縫，在青銅與血肉間織出條閃著農藥微光的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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