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機械義肢剛碰觸隕石帶邊緣的星艦殘骸，暗紫色黏液突然從裂縫裏噴濺出來。那些本該冰冷的金屬表麵爬滿血管狀的突起物，像是有無數條蚯蚓在鐵皮下蠕動。三具包裹在太空服裏的屍體突然抽搐著站起，麵罩下的眼窩裏鑽出青銅色麥穗，麥芒刺破玻璃紮進真空，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不對勁！"裴七娘扯住林影的作戰服後領往後拽。她的晶化左臂表麵裂開細紋，二十四節氣符文的金光被血管狀的突起物吞噬。三人背後躍出戰艦的瞬間，整片隕石帶活了過來——上萬具屍體從星艦殘骸裏爬出，他們身上的太空服正在與血肉融合成暗紫色的膠質甲殼，脊椎處暴長出帶倒刺的青銅藤蔓。
    阿礫的菌絲剛纏住最近的屍殼，後頸突然被藤蔓洞穿。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裹著麥粒的機油。"他們不是感染者......"菌絲艱難地拚出最後的信息，"是聯邦設計的活體收割機......"
    焊接艙蓋突然爆開。拖著脊椎藤蔓的艦長屍骸爬出來，他一半臉龐是腐爛的人類麵孔，另一半是金屬外殼拚成的《資本論》公式表。斷裂的聲帶振動著發出機械合成音："現在收割......九十三號實驗體......"
    整支探索隊的武器同時卡殼。林影的建木根係剛暴長成青銅盾牌，就被藤蔓纏住根部拖拉。那些藤蔓表麵布滿細密的二維碼，每串代碼都在吳哥窟熱帶雨林的形態和巴比倫空中花園的幻影間閃爍。裴七娘拽斷晶化指尖，碎片在空中拚成渾天儀，儀器的銅環鎖住正要啃噬阿礫的屍骸咽喉。
    "別呼吸！"林影突然暴喝。他發現那些青銅麥芒正在噴灑納米孢子——其中一顆落在他左側麵罩上，瞬間溶解出針尖大的孔洞。五個沒反應過來的隊員突然僵直，血管變成麥穗狀在皮膚下隆起，指甲縫裏暴長出帶齒輪的根須。
    最年輕的機械師突然扯下氧氣麵罩，露出布滿麥苗的臉："我們不是被感染的......"他膝蓋反彎著向前爬行，"我們是自願成為播種器的......"
    蒸汽突然從艦隊各處噴湧。林影看到更恐怖的畫麵——那些原本斷裂的星艦通道口正在暴長血肉管道，屍骸間的金屬甲板融化成有機質黏膠。七艘護衛艦突然扭曲成脊椎生物的形態，包裹麥殼的炮台對準了人類艦隊。
    "啟動逆向共生！"林影撞破玻璃躍入真空。胸口的建木根係暴長成遠古殷墟的青銅鼎，鼎上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咬住最粗壯的脊椎藤蔓。被撕咬處噴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裹著人類記憶光點的霧狀物質。那些光點裏沉浮著可怖場景：聯邦實驗室裏，自願簽字的勞工被植入麥核，皮膚下長出的青銅藤蔓將骨肉逐漸替代。
    裴七娘用晶化左臂按在青銅鼎上。二十四節氣符文從裂紋裏滲出，凝聚成液態星圖。阿礫的菌絲突然在水中暴長，碳化的絲線表麵浮現《汜勝之書》的解毒紋路——他的軀體正在與機油同化，卻意外破解了屍殼的控製密碼。
    "強行登陸旗艦！"林影拽著兩人撞向轉化中的屍殼母艦。青銅根係洞穿膿瘡狀的外殼時，他們墜入血肉與機械混合的走廊——壁燈是懸浮的眼球狀孢子，地表長滿細密的青銅麥苗。突然亮起的燈光裏，數十名轉化中的勞工正在組裝某種錐形裝置，核心處閃爍著《資本論》終極公式的運算藍圖。
    "那不是武器......"裴七娘的晶化眼滲出血液，"他們在煉化宇宙本身！"錐形裝置忽然透明化，顯露出內部被壓縮的星河——上萬艘轉化為屍殼的勞工艦，正將整個星係拖向裝置核心。林影的建木根係突然充血變脆，感應到某種超越維度的壓製。隨身攜帶的青銅八卦突然崩裂成碎渣，在虛空畫出先天十六卦的殘陣。
    最瘋癲的變故發生在機械師身上。他的皮膚突然褪去人形，化作流動的青銅液體包裹錐形裝置。充滿倒刺的藤蔓從脊椎暴長，刺入核心的恒星殘骸："這不是殺戮......是進化成更高級的......"
    "進化不該是這樣的！"林影扯斷自己的左臂。斷肢在真空暴長成青銅古琴，琴弦由二十四節氣符文編織而成。當第一聲泛音響起時，整個金屬腔體突然震顫——那些組成牆壁的勞工屍體開始嘔吐，吐出裹著記憶的翡翠色麥粒。裴七娘趁機破開胸口晶核，碎片化作《齊民要術》的水轉連磨壓碎錐形裝置。
    隨著裝置崩塌，林影突然墜入精神深淵。在這裏他看見了聯邦的終極計劃——將人類基因鏈改造成屍殼宿主，每個細胞都被種植休眠麥克風。如果沒有農官喚醒，人類播種者會用五個紀元讓整個宇宙長滿屍殼麥田。
    "你們......都是倒伏的麥子......"深淵裏突然睜開三百對複眼。無數個身著白大褂的聯邦研究員虛影浮現，手中提著《資本論》編成的基因注射器。十萬具屍殼突然伸出藤蔓纏住林影的量子意識體，要將他同化為下一個播種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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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裂星河的尖叫突然響起。是裴七娘燃燒晶化軀體闖入深淵，她的左臂風暴長成農耕祀器的形態，尖刺狀的《汜勝之書》甲骨文紮入複眼瞳孔："該起床了，老東西！"
    林影的意識突然暴亮。建木根係穿透三十層維度，纏繞住所有屍殼的基因鎖。他聽到那些自願轉化者的真實心聲——在實驗室最後時刻，每個受試者都曾在基因編碼裏留下隱藏程序。青銅根係接觸鎖芯的瞬間，九千三百道微弱的求救信號突然激活。
    當林影拖著瀕死的裴七娘衝出母艦時，整片星域在下場陽電子雨。被淋濕的屍殼突然靜止，融合的金屬與血肉開始剝離，暴露出內部純淨的青銅人形骨架。三十萬勞工艦在同一秒解體，星艦殘骸中綻放出金色麥田，那些藏著呼救信號的麥穗跨越虛空，自發排列成甲骨文的《共生宣言》。
    星海深處漂浮著聯邦主腦最後的咆哮。林影的青銅根係忽然柔軟下垂，末端結出包裹新芽的琥珀——那些自殺轉化者的基因序列正在重組，變成可以防範基因汙染的荊棘防火牆。此時整個艦隊的電子屏突然亮起陌生訊號，七十二個正在被轉化的文明艦隊集體調轉炮口，將脈衝能量轉為量子耕作波。
    "從現在起，"渾身晶化裂紋的裴七娘接過一片青銅麥葉，"每個生命生來就攜帶自己的《汜勝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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