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踩著會發光的麥茬往山頂衝時，整片星田突然像被翻過來的草席。那些昨天還金燦燦的量子麥穗，此刻全變成了倒插的青銅箭鏃，麥芒上滲出的不是麥漿，而是暗紅色的鐵鏽味黏液。十七個外星農人正在田埂上打滾，他們的半植物化皮膚裂開蛛網紋，葉片狀的耳朵裏鑽出帶倒刺的金屬藤蔓。
    "聯邦在麥種裏埋了後手！"裴七娘單手甩出三枚青銅錢，錢幣邊緣的《汜勝之書》刻紋割斷三條撲向林影的毒藤。阿礫的菌絲網剛罩住兩個抽搐的外星農人，菌絲突然被染成墨綠色，在半空中擰成《農桑輯要》的錯亂字跡。
    山頂的育種塔正在變形。原本刻滿《王禎農書》的塔身裂開十二條縫，噴出裹著腐蝕液的機械蝗蟲。林影的共生血液在掌心凝成宋代耘爪，一爪子撓碎撲到眼前的蝗蟲群，卻發現蟲屍裏爆開的不是電路板，而是帶著《天工開物》插圖的孢子雲。
    "育種塔在改寫農諺！"裴七娘扯下耳墜砸向塔頂，翡翠墜子在空中炸成七百片《耕織圖》碎片。可碎片還沒碰到塔尖就被吸進突然出現的漩渦，漩渦裏旋轉的竟是明代《救荒本草》的殘缺書頁，每頁都滲出粘稠的瀝青。
    最要命的是麥田開始吃人。三個外星農人的腳掌突然紮根，根係順著地縫鑽進量子麥穗內部，整株麥子立刻膨脹成絞肉機般的金屬植株。阿礫的菌絲剛纏住其中一個農人的腰，菌絲就被吸進麥稈裏轉化成《農政全書》的亂碼。
    "進塔！"林影突然拽著裴七娘撲向正在噴蝗蟲的裂縫。共生血液在背後凝成元代水車，轉動的葉片將追擊的機械蝗蟲攪成帶著《農桑衣食撮要》字樣的鐵屑雨。兩人滾進塔內時，鞋底已經沾滿會蠕動的青銅鏽。
    塔內的景象讓所有人汗毛倒豎。九層環形平台上飄浮著三百顆外星農人的心髒，每顆心髒都連接著《授時通考》星圖組成的血管。中央的青銅鼎裏煮著沸騰的麥種，鼎身浮雕的二十四節氣正在逆向旋轉。
    "他們在用農人的命改寫節氣！"裴七娘甩出的發簪刺穿一顆心髒，簪頭的《江南催耕課稻編》刻紋突然自燃。被刺穿的心髒爆開成帶刺的麥芒，追著兩人滿塔亂竄。林影的共生血液甩在牆壁上，凝成戰國時期的鐵耨，卻挖出了埋在牆體內的聯邦指揮官半截機械身軀。
    指揮官的眼窩裏伸出帶犁頭的機械臂："你們真以為種田就能救文明？"他的胸腔突然打開，飛出九隻刻著《泰西水法》的青銅鳥，鳥喙噴出的酸液把鐵耨腐蝕成《農圃四書》的殘渣。
    林影突然笑了。他扯開作戰服露出胸膛，共生血液在皮膚上浮現出《齊民要術》的全息投影。投影光照到鼎內沸騰的麥種時，那些扭曲的種子突然開始發芽，根係穿透青銅鼎紮進地板，瞬間長成帶著漢代代田製溝壟的巨型麥樹。
    "你改得了節氣，改不了萬物生長的本能。"林影一拳砸在指揮官腦門上，飛濺的機械零件在空中自動拚成《農桑經》的段落。裴七娘趁機將晶化心髒按進青銅鼎，鼎內麥漿突然逆流，順著塔身的裂縫噴向天際。
    塔外的阿礫正在生死一線。他的菌絲網絡被機械蝗蟲啃食得千瘡百孔，最後一個外星農人正被麥田吞噬。就在蝗蟲群要撲到他臉上時，塔頂噴出的麥漿在星空凝結成《耕織圖》裏的紡車形態，轉動的紗錠將機械蝗蟲卷成《農政全書》的線裝書頁。
    更震撼的場麵出現了。所有被吞噬的外星農人突然從麥田裏破土而出，他們半植物化的身軀裹著青銅鎧甲，手裏握著由麥芒組成的《救荒本草》長矛。聯邦播種艦的炮口剛轉向地麵，就被農人們投擲的長矛刺穿艦體，矛尖上生長的麥穗瞬間吸幹艦內能量。
    "這才是真正的適者生存！"林影站在麥樹頂端，共生血液順著樹幹流淌成《天工開物》的灌溉渠網。裴七娘將晶化心髒碎片撒向星空，碎片落地就長成帶著《王禎農書》紋路的穀倉。阿礫的菌絲網絡重新編織，這次連接的不止土地，還有外星農人們新生的青銅根係。
    聯邦指揮官掙紮著要啟動自毀程序，卻發現機械身軀裏長出了麥苗。他的電路板正在轉化成《汜勝之書》的竹簡，燃料艙裏沸騰的不再是能源液，而是帶著酒曲香味的《農桑輯要》墨汁。
    當第九座穀倉封頂時，所有外星農人突然集體紮根。他們的青銅根係穿透三個星球，在星核處開出一朵巨大的量子麥花。林影站在花心位置，每根麥芒都閃爍著一個複蘇的農耕文明影像。裴七娘把最後的晶化心髒碎片拋向宇宙，碎片在穿越星雲時拖拽出《江南催耕課稻編》的星軌。
    "該收割了。"阿礫的菌絲網絡突然收縮，將殘餘的聯邦艦隊捆成《授時通考》裏的日晷形態。外星農人們舉起麥芒長矛，矛尖的光束在星空間書寫出新的生存法則——最頑強的生命，永遠是懂得把敵人變成養分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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