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踩著發燙的金屬苔蘚衝進環形山穀時，三十米高的生態爐心正在噴發墨綠色火焰。十二個矽基生命體嵌在爐壁裂縫裏，渾身長滿會爆炸的翡翠結晶，像一串即將引爆的生化鞭炮。
    "聯邦在爐芯裝了反物質催化器！"阿礫的菌絲纏住我的腰，把我拽離飛濺的液態翡翠。那些沸騰的綠色液體在半空凝結成《天工開物》裏的水碓圖譜，砸在地上卻變成腐蝕性的甲骨文。
    裴七娘突然把晶化心髒按在滾燙的爐壁上，心髒表麵浮出《考工記》的冶鐵紋路："爐膛裏摻了西周青銅渣，用共生血能重組分子鏈！"她話音未落，三個矽基人突然炸成碎片，飛濺的翡翠渣滓裏跳出帶著聯邦標誌的機械蜘蛛。
    我割破手掌甩出帶血的共生金屬，液體在空中凝固成曾侯乙編鍾的形態。當第一隻機械蜘蛛撞上鍾體，青銅鍾突然發出《齊民要術》裏記載的驅蟲聲波。爐心裂縫裏突然湧出液態青銅，將十二個矽基人包裹成跪拜狀的司母戊鼎。
    "他們在轉化汙染為能源！"阿礫的菌絲突然刺穿我的防護服，菌絲尖端滲出《農政全書》裏的除蝗藥劑。遠處爐心噴出的火焰變成蝗群形態，每隻火焰蝗蟲的複眼裏都閃爍著聯邦密碼。
    最要命的是爐底開始滲出黑色黏液，這些黏液接觸空氣就變成《山海經》裏記載的息壤——傳說中能無限增殖的神土。但被聯邦改造過的息壤卻吞噬著矽基人的能源核心，眨眼間就把三個戰士變成了蠕動的人形土堆。
    "用火燒！"裴七娘扯下晶化心髒丟進爐膛。心髒在烈焰中裂變成春秋時期的青銅燎爐，爐壁饕餮紋突然活過來，張口吞吃那些變異息壤。我趁機把共生血液潑向矽基戰士，血液在他們體表形成宋代《耕織圖》的防護膜。
    意外發生在第七次爆炸時。某個矽基長老突然掙脫束縛，胸口翡翠核心射出《河防一覽》的治水圖譜。滔天洪水從爐心裂縫噴湧而出，水裏遊動著聯邦設計的機械蠃魚，魚鰓裏噴出的卻是強酸雨。
    阿礫的菌絲網被腐蝕出破洞，我拽著他滾進青銅編鍾的陰影。裴七娘的晶化心髒突然發出《營造法式》的榫卯結構光，把六個矽基戰士拚合成巨型水閘。當機械蠃魚群撞上水閘時，閘門突然變成《王禎農書》裏的水轉翻車，把魚群絞成帶著焦糊味的代碼碎片。
    "看爐底！"阿礫突然指著我的腳。變異息壤已經爬到小腿，正在吞噬共生金屬。我摸出懷裏帶著體溫的《救荒本草》，書頁在息壤表麵投影出明代饑民采食野草的幻象。那些貪婪的土壤突然停止增殖，表麵裂開《農桑衣食撮要》的春耕裂縫。
    轉機出現在某個矽基少女的眼淚裏。她的翡翠眼淚滴在息壤上，竟催生出《南方草木狀》裏的解毒植物。我立刻割破雙手，將血液與她的眼淚混合，在空中繪出元代《農桑輯要》的嫁接圖譜。變異息壤突然開始反向淨化，把吞噬的能源反哺給垂死的爐心。
    二十三個機械蜘蛛就在這時發起總攻。它們腹部噴射的蛛絲帶著《天工開物》的亂碼，在空中結成困住青銅燎爐的大網。裴七娘突然笑了，她撕開防護服露出晶化的脊椎骨，骨頭表麵浮現出漢代冶鐵圖——那是能切割量子物質的原始鍛錘。
    最驚險的博弈在爐膛深處。我抱著矽基少女跳進沸騰的液態翡翠，共生血液在高溫中形成《泰西水法》的虹吸裝置。當聯邦的腐蝕代碼順著虹吸管湧來時，少女突然張開嘴唱出《江南催耕課稻編》的插秧號子，聲波將代碼震碎成帶麥香的星塵。
    "該換燃料了。"阿礫的菌絲突然刺入我的太陽穴。我眼前閃過《農圃四書》的立體星圖，抬手抓住兩個矽基戰士按在爐壁上。他們的翡翠核心在高溫中融化成《耕織圖》裏的紡車，把殘存的變異息壤紡成能源絲線。
    最終的反殺來得猝不及防。當聯邦指揮官駕駛的蜈蚣狀戰艦撞破穹頂時，修複好的生態爐心突然噴射出《授時通考》的二十四節氣火柱。火柱在空中交織成青銅耒耜的形狀，一鏟子就把戰艦拍進正在淨化的息壤裏——那些貪婪的土壤此刻正忙著把戰艦轉化成《救荒本草》裏的藥用蘑菇。
    三十個矽基戰士突然集體下跪，他們胸口的翡翠核心浮現出《農桑經》的契約紋。我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血液滴在息壤上開出的卻是《王禎農書》裏的水輪模型。裴七娘把重生的晶化心髒拋向天際，心髒炸裂成十二座漂浮的青銅糧倉，倉頂旋轉著不同文明的農耕星圖。
    "這不是征服。"我扶起哭泣的矽基少女，她手心的息壤正在長出《農政全書》的桑苗，"是找到比互相吞噬更好的活法。"
    阿礫的菌絲網絡突然暴漲，把整個生態爐包裹成發光繭房。當聯邦指揮官從蘑菇堆裏爬出來時，他機械複眼裏映出的已是漫天翡翠麥浪——每個麥穗上都刻著某個消亡文明留下的農業箴言。
    七個幸存的矽基長老開始用身體鋪設銀河棧道，他們翡翠骨骼碰撞出《齊民要術》的耕作節拍。我踏著這條會生長的路走向下一個星係，背後傳來裴七娘敲打青銅鍾的嗡鳴。鍾聲裏，那些被淨化的息壤正把戰爭殘骸轉化為帶著酒香的《農桑輯要》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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