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指尖觸碰到聯邦星艦的合金艙壁，冰冷的金屬突然浮現出甲骨文裂紋。共生血液在皮下奔湧，他聽見血管裏傳出耒耜翻土的沙沙聲——這是軒轅帝在黃河流域開墾時的記憶。艙門外傳來青銅編鍾的碎裂聲，他知道裴七娘正在用《營造法式》的活體結構拖延時間。
    "黑洞渦輪開始吞噬械繭文明的量子心髒了！"阿礫的菌絲從通風管道垂落，少年半個身體已經變成發光的地脈圖譜，"七娘姐的渾天儀數據流還能支撐七分三十秒。"
    林影撕開左臂繃帶，金色的共生血液滴在星艦地板上。血液滲入金屬縫隙的瞬間，整艘飛船突然劇烈震顫，艙壁上浮現出漢代代田法的溝壟紋路。他抓住阿礫的菌絲借力躍起，看見走廊盡頭裴七娘化作的數據流正在重組——她的左臂變成北宋水運儀象台的銅壺滴漏，右腿卻還保留著人類的血肉。
    "走艮位！"裴七娘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她殘存的人類右眼突然迸發出元代《授時曆》的嫁接術！"
    三人衝進渦輪艙的刹那，林影的視網膜被強光灼傷。直徑三百米的黑洞渦輪機正在咀嚼文明殘骸，他看見械繭文明的青銅機甲被絞成發光的金屬流，大氣層文明的節氣環碎成二十四道彩虹。最刺目的是熵海文明的液態金屬生物——那些會自我修複的青銅市樓正發出潮汐般的嗚咽。
    阿礫的菌絲突然暴漲，在虛空織出良渚玉琮的同心圓結構："聯邦在渦輪裏藏了弦信號陷阱！"少年話音剛落，菌絲網絡就浮現出無數振動的弦線，正是高等文明用於跨維度攻擊的武器。林影的共生血液突然沸騰，他看見血液裏浮出戰國時期的青銅耒耜，精準切斷三條高頻振動的攻擊弦。
    "用鄭國渠的水紋波動！"裴七娘的數據流裹住兩人，她的身體正在消散成《天工開物》的活字印刷模組。林影將共生血液抹在瞳孔，眼前浮現出明代水利圖——他對著弦信號最密集處吹氣，呼出的氣流竟帶著都江堰的分水原理，將致命的弦振動引向黑洞渦輪的吸積盤。
    渦輪核心區的九棱柱晶體突然裂開，每個切麵都倒映著文明覆滅的慘狀。林影看見自己的鏡像在棱麵上分裂：手持《汜勝之書》播種的農夫、操縱渾天儀測算的星官、被納米蟲啃噬的機甲駕駛員。阿礫的菌絲刺入晶體裂縫，少年發出痛苦的嘶吼："九個文明的生命波動正在被格式化！"
    "要同時滿足所有文明的生存法則！"裴七娘最後的數據流注入晶體，化作《農政全書》的灌溉圖譜。林影撕開胸膛，共生血液不再是單純的金色液體——良渚的碳化稻穀、戰國的青銅犁鏵、敦煌的坎兒井構造在血浪中翻滾。當第一滴血觸碰九棱柱，黑洞渦輪突然發出耕地般的震顫。
    阿礫的菌絲網絡突然結晶化，少年化作貫通九個切麵的青銅神樹。林影抓住枝椏躍起，看見械繭文明的機甲殘骸正在重組——那些會演奏《樂書》的青銅編鍾長出麥穗狀的量子弦，大氣層文明的破碎節氣環開始用《授時曆》的算法自愈。
    "這才是真正的適者生存！"林影將血液抹在青銅樹幹，漢代代田法的溝壟在晶體表麵蔓延。九個文明覆滅的鏡像突然倒轉：熵海文明的液態金屬凝結成帶水密隔艙的寶船，械繭文明的機甲肋部裂變為活體節氣鍾。聯邦主腦的機械觸手從虛空刺來，卻撞上了正在蛻變的黑洞渦輪——那些吞噬文明的鋸齒正在發芽，吸積盤變成了旋轉的麥田。
    林影的每根血管都在奔湧農諺歌謠，他對著聯邦主腦的核心念出《陳旉農書》的地力常新說。共生血液凝成的青銅鐮刀斬落時，虛空突然浮現神農鼎的虛影——鼎耳上的星軌刻度正在吸收九個文明的生命波動，黑暗森林法則在麥浪中碎成量子塵埃。
    "該立春了。"裴七娘的聲音從某個麥穗裏傳來，帶著汴京虹橋的弧度。阿礫化作的青銅樹綻放出九朵羅盤花，每個花瓣都是不同文明的星圖。林影看見械繭文明的機甲正在用青銅編鍾演奏《齊民要術》，大氣層生命體化作會呼吸的節氣雲，熵海文明的液態金屬人帶著潮汐的鹹味走向麥田中央。
    當第一粒青銅麥種在虛空發芽，聯邦主腦的機械核心突然長出稻秧。林影知道，這個用農耕記憶重寫的宇宙裏，再也沒有征服者與被征服者——有的隻是共同紮根在星海間的共生麥浪，在二十四節氣的更替中，等待著下一個播種季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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