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張文凱又歎了氣。
    他也沒辦法。
    如今的丹港市，讓他感覺烏雲遮天蔽日，看不到光亮。
    但同時他也想到，這次有些不一樣了。省裏對丹江港改製高度重視，直接接管了企業招標的程序，這明顯是對丹江市主要領導不信任的表現。這應該也是在釋放一個信號——省裏有人對楊國濤的做法不滿意了。
    想到這裏，他決定再觀望一下，繼續按照楊國濤的意圖撮合兩家的談判，反正這也是市政府應該做的工作，也看看這件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的結果。
    翌日上午，副市長劉濤再次分別約談了雙方的代表："張市長特別強調，希望你們各退一步。"他在辦公室裏對孫明說："冷庫搬遷補償可以談，但出讓金10個億和30股權要價太高。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華遠集團告到了省裏，對我們大家都非常不利。"
    孫明走後，他又讓秘書把在休息室等候的梁曉輝請到辦公室，暗示道："市裏考慮給華遠集團配套兩塊商業用地，前提是物流園項目盡快落地。"
    8月24日談判當天上午830。
    張文凱在政務中心貴賓室先見了孫明："今天必須敲定方案，市裏不可能無限期等著你們。"他這次沒有廢話，直截了當通知了孫明。又對剛走進辦公室的梁曉輝握手道："梁總，規劃局特批的容積率調整文件已經準備好了。"
    此時的劉濤正在會議室裏，讓秘書檢查投影設備，確保稍後要展示的《土地置換示意圖》能夠正常播放。
    9點鍾，在會議室內，《土地置換示意圖》的藍光投射在白色幕布上。劉濤副市長剛介紹完市裏的折中方案，孫明便抬手打斷："我們堅持兩個條件——要麽10億元土地出讓金，外加3000萬元冷庫補償款。要麽土地出讓金8億元，物流產業園30的股份，保留現有180畝的冷鏈庫區。"
    他神態桀驁，眼睛餘光掃過梁曉輝，"楊書記昨天還提到，省裏對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特別關注。"
    梁曉輝與李誌軍交換了一下眼神，突然合上文件夾："孫總的條件超出我的權限範圍。"他轉向張文凱說道，"張市長，張玉龍董事長是我們華遠海連分公司的法人、總經理，我建議請他來親自參與談判。"
    一旁的杜娟迅速補充道："我們法務部測算過，30股權將導致華遠喪失項目控股權，這違背混合所有製改革初衷。"
    張文凱皺起眉頭，敲了敲桌麵："劉市長，把西城區那兩塊商業用地的紅線圖調出來。"他盯著孫明，"市裏給華遠的配套用地，就是為了補貼華遠集團，極力促成你們雙方的土地轉讓。但10個億的出讓金必須要降低到合理範圍……"
    此時他極力在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你特麽一個靠黑道起家的大混子，就是憑借市委書記做靠山，竟然如此的巧取豪奪。他差點就脫口而出——這塊土地出讓金兩億四千萬元，還用國家補貼款抵扣了。你特麽分文沒出就拿到了地塊，如今又是獅子大開口，竟然想狂賺10個億!你們這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孫駿此時插話道："除非華遠集團讓出物流園20的采購訂單，給孫氏集團的關聯企業來做。否則，我們將堅持之前的條件。"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劉濤的鋼筆啪嗒一聲滾落在地。
    孫明突然笑了，他開口說道：“這樣吧，我們也不能讓張市長和劉市長太為難。今晚我來做東，請張總張玉龍屈尊來一趟丹港，我親自跟他麵談。”
    ……………。
    傍晚6點鍾。趙虎駕駛的黑色路虎攬勝緩緩駛入丹港海韻麗景大酒店的停車場。張玉龍透過車窗觀察著安保森嚴的vip通道，對坐在副駕位置的梁曉輝低聲說道："孫明把飯局選在自己的酒店，這是想要先給我們個下馬威啊。"
    電梯升至8層的全景餐廳時，張文凱市長和劉濤副市長正坐在落地窗前的茶台旁與孫明喝茶聊天，水晶吊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張文凱市長見張玉龍一行人到來，立即起身相迎，臉上掛著官場特有的圓融笑容："張董事長，歡迎歡迎！這位就是孫氏集團的孫總，咱們丹港的知名企業家啊。"他熱情地為兩人引薦，手掌在兩人之間來回示意。
    孫明率先伸出手，腕間的勞力士金表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冷光："久聞張董事長大名，今日總算得見。"張玉龍握住對方的手，感受到對方刻意加重的力道，臉上卻不動聲色："孫總客氣了，您在丹港乃至丹江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啊。"
    劉濤副市長適時插話道："都別站著說話，來來來，入席入席。"他引導眾人走向早已布置好的餐桌，特意將張玉龍和孫明安排在張文凱左右兩側。
    服務員們立即上前斟酒，茅台特有的醬香在席間彌漫開來。
    張文凱舉杯開場："今天難得聚在一起，先為丹港的發展幹一杯！"眾人紛紛舉杯，水晶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梁曉輝注意到孫駿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華遠團隊的每個人，而李誌軍則故意將酒杯碰得格外響亮。
    酒過三巡，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晚宴的氣氛看似和諧，實則暗流湧動。張玉龍端起酒杯，似笑非笑地對孫明說道："孫總，聽說楊書記很關心物流園的項目？"孫明眼神一閃，隨即笑道："楊書記隻是例行調研，畢竟這關係到省裏的重點工程。"梁曉輝適時插話："那正好，我們華遠的方案完全符合省裏的規劃要求。"
    劉濤副市長見狀，立刻舉杯打圓場："都是為了地方發展，大家各退一步。"孫駿卻突然冷笑說："退？華遠要是真有誠意，就該拿出真金白銀盡快解決，而不是在這裏讓大家都難做。"
    李誌軍立刻反擊："孫氏集團的地塊評估價虛高，真要較真，恐怕得重新核算。"
    眼看雙方針鋒相對，又要吵起來，市長張文凱伸手製止，“來來，大家先喝酒，有爭議可以慢慢談。”
    孫明笑吟吟看著，心想這事基本上十拿九穩了，著急的是華遠集團和市政府，看來是拿捏住他們了。
    他舉起酒杯，微笑著向張玉龍示意，“張董事長，咱們兩人共同敬張市長一杯？感謝他為咱們兩家的事情操心受累。”
    張玉龍也麵帶微笑回應，“好，我們共同敬張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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