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新浪博客201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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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常2011.11.18)
    前幾天去看了失戀33天。
    大眾口碑相對較好的片,往往是對觀眾的共鳴感的喚起度較高的片——較具代表性的失戀後心態,很容易令人感同深受,隨之悲喜。
    我有感動。雖然當時的複雜心情起了不小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走出影院,開車在路上穿行。回神一想,“失戀”真是個非常有趣的詞。
    在一段戀情裏,人究竟能“失去”些什麽?
    以自己為例去回想。在每一段感情結束的時候,即便難逃心情的低落,眼淚的奔湧,陷在局中為這段情寫歌,失眠,健忘,腦抽筋......但我從不覺得自己失去什麽。
    首先,“戀別人”和“被人戀”的覺受,都是實實在在感知過了的,它本身是無可失去的,隻不過是激發這種感受的因緣,暫時不在當下的這個時空裏了,如此而已。初見的拘束的美好,一邊走一邊互相喂零食的膩歪,公園裏牽手散散步的溫馨...從來都還在記憶裏,從來都沒有弄丟過。反過來想,即便沒有分開,這些感受也不一定可以重現——人會感動,但不會為重複的事反反複複的感動。
    再看“戀”的客體——人,隻要沒有死亡,ta就還屬於這個世界,或許比原來過的更好——事情從來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
    至於兩個人之間的戀愛關係所養成的生活習慣——如果願意保持,也可以一個人一如既往的保持;如果無法獨立保持,也不過證明了這些情調或調情都隻是為了發展兩個人的感情而進行的精神手段,於任何一方的個體而言,並沒那麽不可或缺。習慣也沒有想象的那麽根深蒂固。
    能勉強稱得上失去二字的,恐怕隻有遇到比較實際的另一半,索要回了禮物、嫁妝、房子車子......不過既然愛已告一段落,失去這些又算什麽“失去”?
    ......
    既然這樣,那“失去”的到底是什麽?
    透過“失戀”這個詞傳遞的悲傷意味往遠看,人們總是“害怕失去”、“討厭失去”、“希望得到”。這種得失心非常難以瓦解。即便你我已經體察到世間利益在終極意義上是荒謬和無用的,但你我仍然沒有辦法戒除這些無妄的執著,不是麽?仿佛總要靠一切外物功績、名聲、財產、伴侶、甚至小孩的考試成績單)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似的。每天為實現“自我價值”而奔忙,付出這麽多心力——我們怎麽能允許“失去”這種令人發指的事發生?!太不能了。
    就拿“失戀”說,我們為了一段感情付出了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最終居然說散了就散了?很多人心裏要進行盤點:我付出的,值不值當?
    ......
    於是我越來越感受到一件事:克服這種對“失去”的恐懼相對的克服),必須要依靠對無常的洞察。
    我們總是有太多自以為的期待。我們常常陷入一種“好的東西應該恒常”的思維模式。如同我在《想象之中》歌詞裏點到的:想象之中,雨過自有一道彩虹。想象之中,付出就會有結果。想象之中,這次一定會愛很久......但哪有這麽多符合想象之中的事物?你高高興興的走出家門的一刻,你不會想象出回家後家裏已經遭劫的景象——但那樣的倒黴事在這顆星球上每天都在實實在在的發生。
    如果我們把這種種意料之外的不利處境看作“倒黴”、“飛來橫禍”,那隻能說明我們還沒有體會無常,還陶醉在暫時的順境的幻相裏。
    試著這樣想:我此刻坐在電腦前打字,而顯示屏居然沒有爆裂炸傷我的眼睛,我非常幸運保住了眼睛!
    這聽起來像是瘋子的胡話嗎?
    可真的有人被屏幕爆裂炸到眼睛的。
    假設隻是假設你自己這樣做,而不是真的這樣)在生活裏嚐試使用這種高強度的感恩心一段時間,抵禦“失去”所帶來的痛苦的能力可能會提升。因為或許開始明白:“失去”才是人生的相對常態,我們每一刻幾乎都在失去,隻不過是失去的程度有沒有觸動到我們遲鈍的腦神經而已;平時這麽多次幸運的“沒失去”、“保住了”已經真的很好了,很好了。
    也許你閱盡人事,經曆過大悲大痛、生離死別,早已體味無常;又也許你從來沒有感受到無常的存在——我反正不知道你怎麽想,你的想法本身也是無常的。但值得你留意的是,你整個人都不是恒常的。
    今天的你和二十年前的你在肉身上已經不是同一個你。你身上的細胞早就更新換代,或者衰老病變,你的身體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
    今天的你和兩個月前的你在思想上也已經不是同一個你。在這兩個月裏,你所有的外部經曆,都在改變你的內心世界,你湧現了很多新的念頭。
    ——但很多人依然還在把“我就是我”、“堅持自我”這些無知無明的語匯掛在嘴邊,不是麽?
    我早些年遇到過一個人,那天我們麵對麵坐著,坐大概2米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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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們來進行對話。你不要問我問題,也不要對我的問題提出疑惑或者尋求補充說明。你隻需要答。
    我點點頭。
    他問我:你是誰。
    我說:許嵩。
    他問我:許嵩是誰。
    我一時間愣住了,我想,難道我回答:“許嵩是我”?
    不不,許嵩隻是我的一個代號,我在漢語世界裏的一個代號我剛巧出生在這個國家,入戶,辦身份證,我需要一個代號)。代號剛巧來自於許嵩爸媽的靈機一動,如果靈機二動,我可就不叫許嵩——那麽,“許嵩”怎麽會是我呢?
    於是我把我的幾個屬性累加到一起回答:許嵩是1986年出生在中國的高中男生。
    他笑:1986年出生在中國的高中男生是你嗎?
    我被問倒了。我意識到,無論我再增加多少屬性和標簽去描述,都絕不是“我”。無論怎麽具體,都不是。
    這個夏天,陽光和雨水充沛。當我自以為了悟了這個問題,去找他,想給他一個答案的時候,他已經圓寂了。
    我有點悲傷,但把它控製在隻有那麽一點悲傷。我想,如果我為此悲傷,那他對我的開示就大打折扣了。
    運筆至此,你可能問我,就算洞察了無常,又有什麽意義呢?我們又控製不了無常——不然無常就不是無常了。
    我能給出的較為低端的回答是:洞察了無常之後,人就沒那麽妄執。你我還是會為諸如失戀、失業......而悲傷,但認識了無常的存在,就沒什麽再讓我們覺得是多麽“意料之外”的。遇到不順的處境,也可較為超脫。
    但我們亦不能因為洞察了無常,就讓自己變得麻木。起碼我自己還是會寫出諸如“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們回到手牽著手”這樣格局狹窄的句子——真情流露,縱然俗氣一些又有什麽關係呢?我也有可能和人爭執甚至惹禍上身——難道因為體會到無常,事物無可控製,就變成沒脾氣的人嗎?
    愛恨情仇應猶在,隻是,心態改。
    而較為高端版本的回答是:洞察無常,不具任何意義。如果我們對每一次與智慧的接近都要賦予一個“意義”、“功用”,那就立刻又開始遠離智慧了。
    去年11月20日,我寫下《降溫》這首歌。如上文所表,如今的我根本不是一年前的我,歌裏的愛恨糾結和其他越來越多的東西都一一放下了,如今樂得自在,輕盈無比。
    不過,對於愛情,我依然懷有期待,我相信會有一個合適的人出現在生命裏,來遭受我的溺愛——最終有一日,我帶著這個人奔著幸福絕塵而去。
    人世無常,就盡可能的幸福吧。
    也祝你幸福。
    201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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