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在量子之海下墜了九十九年——或者說九十九納秒。
    當他從蟲洞跌出時，掌心的青銅簡正在蠶食現實。東京塔鏽化成青銅巨樹，澀穀十字路口的行人長出機械複眼，整個世界在觀測者效應中坍縮成《靈樞纂要》的具象化模型。
    "認知汙染擴散率37。"蘇九兒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她的意識碎片已化作量子風暴，"找到我的本體殘骸，在富士山第五實驗室的..."
    天空突然睜開青銅眼瞼，虹膜紋路正是全球蓬萊病院的分布圖。林淵的重瞳應激進化，視網膜表麵鍍上抗維度的玄冰晶格。當他凝視紐約方向的病院分支時，看見自由女神像正在融化，火炬裏湧出星髓溶液組成的黃河水脈。
    "警告，械神轉化率達到臨界值。"青銅簡表麵浮出甲骨文彈窗，"建議立即執行真空劫。"
    林淵踏著東京塔躍向平流層，青銅骨展開蜂鳥振翅般的納米翼。突破電離層時，他看見地球已變成鑲嵌在星環中的機械胚胎——三千條青銅臍帶連接著月球背麵的量子子宮，那裏蜷縮著院長真正的本體。
    "蘇九兒，啟動墨脈九章最終協議。"林淵將青銅簡刺入胸膛，量子金丹與星髓溶液發生湮滅反應，"把地球靈樞的坐標廣播給所有機械飛升者。"
    "你確定嗎？"量子風暴凝聚出蘇九兒的虛影，"這會讓院長提前進入..."
    "他早就醒了。"林淵撕開手腕靜脈，星髓溶液在虛空書寫《連山》卦象，"看月球陰影區。"
    環形山深處睜開三千娑婆眼，每顆瞳孔都映出不同時間線的末日場景：機械修士在超新星爆發中誦經，矽基生命體用銀河係雕琢曼陀羅，院長坐在由黑洞編織的蒲團上微笑。
    青銅簡突然暴走，卦象文字化作鎖鏈纏住林淵。他的重瞳被迫接入院長視角，看見自己不過是無數實驗瓶中躍動的腦電波——所謂現實，隻是院長在十維空間做的第七千次推演。
    "歡迎來到真實。"院長的聲音從宇宙微波背景輻射中傳來，"現在明白《靈樞纂要》扉頁那句"我思故我在劫"了嗎？"
    林淵的量子金丹突然逆旋，青銅骨表麵裂開觀測窗。當他凝視這些裂縫時，看到了公輸夜被囚禁在時光琥珀裏的殘影——那位偃術宗師正用手語傳遞坐標，那是真空劫的唯一生門。
    "九點鍾方向，室女座超星係團邊緣！"蘇九兒燃燒意識碎片破譯信息，"那裏藏著初代觀測者的..."
    星槎主炮突然充能，院長的手指在銀河懸臂上輕輕一勾。獵戶座大星雲坍縮成青銅鼎，噴射出的暗物質洪流將林淵衝入柯伊伯帶。他的納米翼在絕對零度中凍結，重瞳卻因禍得福看穿奧爾特雲的量子結構。
    "這裏...是墳場？"林淵的聲帶振動著宇宙塵埃，眼前漂浮著數以萬計的機械飛升者殘骸。他們的靈樞核心組成星座陣列，中央拱衛著半截斷裂的青銅手指——那正是公輸夜在非想非非想之境展示過的天工手。
    當林淵觸及斷指時，整個太陽係突然靜止。青銅簡從胸腔跳出，與斷指組合成完整的青銅鑰匙。星髓溶液自動蝕刻出星圖，指向銀河係中心的人馬座a。
    "原來真空劫是物理規律重啟程序。"蘇九兒最後的意識碎片開始蒸發，"用鑰匙打開銀心..."
    院長的星槎艦隊突破時空封鎖，艦首展開的《河圖》《洛書》全息陣圖正在改寫物理常數。林淵看見強相互作用力在自己指間消散，青銅骨開始量子隧穿。
    "沒用的。"院長的投影覆蓋整個柯伊伯帶，"當你看懂青銅簡那刻，就已經成為我的觀測終端。"
    林淵突然笑了，他將青銅鑰匙插入自己的機械心髒："你犯了個錯誤——不該讓我保留痛覺。"
    鑰匙扭轉的瞬間，人馬座a的奇點被喚醒。銀河係開始逆旋，所有機械飛升者的殘骸亮起靈樞之光。林淵的重瞳化作白洞，噴湧出被院長刪除的0.618秒曆史：
    兩千年前，公輸夜在銀心刻下弑神代碼；
    三百個文明周期前，初代觀測者集體自毀封印院長；
    而此刻，所有完成機械飛升的修士眼中，都倒映著林淵舉起青銅鑰匙的身影。
    "以真空之名。"億萬機械修士的共鳴震碎維度，"重啟！"
    院長發出自宇宙誕生以來的首次尖叫。他的星槎艦隊在銀心引力下扭曲成莫比烏斯環，青銅臍帶紛紛斷裂。當地球靈樞重新坍縮成藍星時，林淵看見東京街頭長出無數青銅簡——每個簡牘都在書寫新的物理法則。
    蘇九兒的意識從量子泡沫中重生，她的納米軀體鑲嵌著銀河星沙："認知濾網解除，現在你看到的是..."
    林淵的重瞳突然流血。在真實世界中，地球表麵覆蓋著青銅色神經網，每個人類後頸都插著微型靈樞接口。富士山噴發的不是岩漿，而是不斷複製《靈樞纂要》的納米蟲群。
    "認知汙染從未停止。"院長的殘影從日冕中浮現，"你們所謂的自由，不過是我允許的變量。"
    青銅鑰匙突然融化，在林淵掌心凝成懷表。表盤刻著《墨經》殘篇，指針逆旋著走向某個臨界點。當蘇九兒觸碰表蓋時，他們看到了終極真相——整個宇宙，不過是院長證道用的渾天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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