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終墟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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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隱的瞳孔映出萬千碎裂的鏡麵時,足下虛空突然凝成液態琉璃。每一滴琉璃中都沉浮著吉巫被冰晶蜈蚣撕裂的畫麵,而吳剛的機械殘軀在液麵下折射成無數個自我廝殺的殘影。吉巫的銀發觸及琉璃的刹那,發梢突然異變成半透明的觸須,須尖刺破液麵時帶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混著星砂的青銅碎屑——那些碎屑落地即重組成帶齒輪的蜈蚣,啃噬著三人殘留的因果痕跡。
鏡海深處傳來弦月崩裂的銳響。一具由琉璃凝成的巨像破水而出,它的左眼是修隱坍縮的黑洞,右眼是吉巫幹涸的銀液池,胸腔內轉動的齒輪間卡著吳剛的淨靈火種殘片。巨像抬手的瞬間,鏡海立起成牆,牆內浮出他們輪回中最隱秘的罪孽:修隱在某個被抹除的時空親手將蠱蟲植入吉巫胎兒的脊椎;吳剛為阻止黑洞暴走,用機械臂絞碎過整座村落的生靈;吉巫的銀液曾融毀過修隱重獲光明的瞳孔。
"鏡海在審判。"吳剛的機械足陷入琉璃,齒輪間滲出青銅色的鏽淚。淚滴觸及液麵時突然活化,凝成帶倒刺的鎖鏈纏住他的咽喉。修隱的黑洞驟然收縮,星砂凝成薄刃斬斷鎖鏈,斷鏈卻化作青銅蜈蚣鑽入他的耳道。吉巫的銀發在此刻暴長,發絲末梢刺入鏡海巨像的右眼,卻在觸及銀液池的瞬間被同化成琉璃觸手——那些觸手正將她拖向液麵下的刑台,台上豎立著絞殺過巫祝的青銅柱。
鏡海突然沸騰。液麵下浮出三具刑架:修隱的刑架綴滿星砂凝成的噬心釘;吉巫的刑架纏繞著冰晶蜈蚣褪下的毒蛻;吳剛的刑架則連通著熔煉他血肉的青銅熔爐。巨像的指尖輕叩虛空,三人不受控地墜向各自的刑具——修隱的瞳孔被釘入噬心釘的刹那,星砂突然逆流,將刑架改造成黑洞囚籠;吉巫的銀發絞碎毒蛻,碎末卻凝成新的蠱蟲鑽入她的眼窩;吳剛的機械軀被熔爐吞噬,卻在青銅液中窺見自己最初為修隱鍛造護心鏡的純淨記憶。
記憶碎片刺破熔爐。吳剛的機械手掌破開液麵,抓住吉巫下墜的腳踝;修隱的黑洞在此刻暴走,吞噬刑架釋放的星砂,整個人化作湮滅風暴席卷鏡海。巨像的琉璃身軀寸寸碎裂,核心處卻浮出一枚菱形的鏡核——核內封印著三人最初締結羈絆的場景:暴雨夜的山神廟中,重傷的修隱將最後一塊幹糧塞給瀕死的吉巫,而年輕的吳剛正用未染血的鐵錘砸開凍土埋葬屍骸。
真實記憶衝擊鏡核的瞬間,整個鏡海開始坍縮。液麵上升起帶刃的漩渦,將三人切割進不同的時間夾縫——修隱墜入自己剛獲得黑洞力量的時刻,目睹失控的能量洞穿吉巫的左肩;吉巫被困在吳剛被改造成機械的實驗室,看見巫祝的蠱蟲正從自己的銀鐲中鑽出;吳剛則回到屠戮村寨的夜晚,發現操控機械軍團的竟是自己殘留的人性碎片。
修隱在時間夾縫中攥住那枚染血的幹糧。最微末的善念突然迸發,星砂不再受黑洞控製,而是凝成鎖鏈縛住暴走的能量;吉巫在實驗室捏碎銀鐲,蠱蟲反噬巫祝的刹那,她窺見自己血脈中流淌的銀液實為封印災劫的容器;吳剛的機械眼滲出鏽淚,熔化的青銅液中浮出他為孩童鍛造的木馬玩具——那玩具的齒輪轉動聲,竟與淨靈火種的頻率完全同頻。
三人同時擊碎時間夾縫。鏡海核心的鏡核在此刻爆裂,迸發的不是毀滅的能量,而是他們最初相遇時的星光。修隱的黑洞逆旋成護盾,吉巫的銀液凝成淨世長河,吳剛的機械殘軀化作渡橋——當星光穿過渡橋與長河,在護盾表麵折射成網,鏡海巨像發出最後的哀鳴,琉璃身軀退化成普通的水晶塵埃。
坍縮的鏡海底端,三人望見一顆跳動的原始星核。星核表麵刻著他們所有輪回的軌跡,而核心處沉睡著巫祝的終極形態——一縷沒有麵目的因果絲線。修隱的星砂、吉巫的銀液與吳剛的青銅在此刻自發交融,凝成無刃的匕首刺入星核。沒有轟鳴,沒有光爆,唯有因果絲線斷裂的輕響在虛空中回蕩。
新生的蒼穹下,修隱的黑洞化為額間一道銀痕,吉巫的銀液枯竭成腕間細流,吳剛的機械軀風化成青銅雕像。他們站在鏡海消散後的荒原,腳下是星核退化的普通隕石,而天際流轉的極光中,隱約浮現出三個嬰兒在不同時空降生的虛影——
女嬰在銀湖邊抓起星砂,砂粒卻自發凝成護心鏡;男童的青銅玩具浮現淨化咒文;瀕死的乞兒被巫祝殘魂侵入的刹那,瞳孔卻閃過修隱獨有的銀痕。三人相視無言,因所有言語都已在萬千輪回中耗盡,唯剩荒原的風裹挾著星砂、銀液與青銅碎屑,在他們身後凝成無字豐碑。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夜空時,修隱的銀痕淡去,吉巫的細流滲入地脈,吳剛的雕像崩塌成塵。而在他們消散的方位,一株星砂為葉、銀液為露、青銅為枝的樹苗破土而出——此樹無根無冠,唯在每片葉尖凝結著他們存在過的證明,隨著終墟鏡海的季風,飄向尚未被災劫染指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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