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無相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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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隱的殘識蘇醒時,天地已褪成褪色的水墨。枯筆般的山巒間遊弋著灰白霧靄,霧中浮沉著青銅色的星砂碎屑——那是他消散前最後的痕跡。指尖觸及霧氣的刹那,墨色突然洇開,露出下方焦黑的土地:吉巫的銀液幹涸成龜裂的河床,吳剛的機械殘骸風化出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內都蜷縮著嬰孩啼哭的殘響。
    荒墟深處傳來紙頁翻動的窸窣。一具無麵人形從霧中析出,它披著修隱的黑袍,戴著吉巫的銀鐲,右腿卻是吳剛的青銅義肢。人形抬手輕撫虛空,焦土突然卷起墨浪,浪尖托起三具半透明的繭——繭內封存著他們被抹除的因果:修隱剜目時濺出的血珠,吉巫封印冰晶蜈蚣的銀針,吳剛鍛造的第一把未染血的鐵錘。
    "荒墟在重寫。"無麵人形的胸腔裂開,湧出混著星砂的墨汁。墨汁落地凝成帶刺的荊棘,刺尖滲出吉巫被蜈蚣噬心時的慘白麵容。修隱的殘識化作星砂鳥振翅而起,卻在觸及繭殼時被墨汁浸染——羽翼化為青銅齒輪,鳥喙凝成銀針,刺向自己殘留的瞳孔虛影。
    焦土突然坍陷。下方露出由記憶殘片拚合的深淵劇場:舞台中央的修隱正將黑洞植入吳剛的機械眼,觀眾席上的吉巫用銀液澆灌巫祝胚胎。真實的痛楚在此刻複蘇——當年為終結災劫,確是吉巫主動將胚胎種入自己子宮,而吳剛的機械眼實為監視她腹中胎兒的囚籠。無麵人形在劇場頂端發笑,笑聲震落簷角的青銅風鈴,鈴舌竟是修隱被絞斷的喉骨。
    深淵劇場的幕布突然燃燒。火焰中走出三個稚童:女童腕纏銀蛇,男童手握星砂,瘸腿少年拖著青銅義肢。他們踏過灰燼的刹那,荒墟的時間軸突然錯位——修隱的殘識被拽入女童瞳孔,窺見未來:她將在分娩時被腹中巫祝血脈撕成碎片;吉巫的銀液滲入男童脊椎,預見他為淨化星砂而自焚;吳剛的青銅義肢在少年身上暴長,齒輪咬碎他的原生腿骨。
    無麵人形在此刻裂成三份。一份披上修隱的星砂羽衣,羽梢滴落腐蝕記憶的酸雨;一份佩戴吉巫的銀蛇耳墜,蛇信吞吐篡改因果的霧絲;最後一份嵌合吳剛的青銅關節,齒輪轉動間碾碎時空的經緯。三具分身同時開口,聲線重疊成當年巫祝的蠱惑:"你們即是災劫本身。"
    修隱的殘識在酸雨中溶解。最後一絲星砂鑽入女童的銀鐲,鐲身突然暴長成環刃,斬斷分身之一的羽衣;吉巫的銀液從男童脊椎滲出,凝成弑神箭貫穿霧絲分身的咽喉;吳剛的青銅義肢脫離少年,自發重組成戰車碾碎齒輪分身的胸腔。無麵人形潰散的墨汁中,浮出一枚跳動的無相核——核內封印著三人最純淨的初心:暴雨夜篝火旁,修隱為高燒的吉巫擦拭額頭,吳剛將最後的幹糧掰成三份。
    無相核接觸焦土的瞬間,荒墟開始褪色。星砂凝成無字碑,銀液匯作往生河,青銅殘骸堆砌成渡橋。修隱的殘識立在碑前,望見河中浮起萬千新生麵容:被巫祝血脈侵蝕的女童成為苗疆大祭司,自焚的男童化作淨化星砂的聖火,瘸腿少年用青銅義肢鍛造出救世的農具。渡橋彼端,吉巫與吳剛的虛影正將無相核埋入淨土——
    核體破裂的刹那,荒墟的墨色徹底消散。修隱的碑文滲出星砂凝成的露水,吉巫的銀河倒映出吳剛的青銅麥穗。而在永夜與黎明交界的縫隙中,三個稚童手捧初心殘片,將無相核的粉末撒向尚未被書寫的人間。
    第一縷晨光刺破蒼穹時,荒墟退化成最普通的曠野。修隱的碑文長出蒲公英,吉巫的銀河幹涸處萌發綠芽,吳剛的渡橋坍塌成肥沃的土壤。風過無痕,唯餘三枚初心殘片在新生麥田中沉眠,等待某個暴雨夜再被拾起,開啟另一段無關災劫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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