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千麵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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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隱的獨目映出殘垣時,風化的石像正滲出猩紅淚痕。三人踏入墟城的刹那,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倒懸的青銅街市——店鋪簷角垂落的不是燈籠,而是半腐的嬰屍,屍身纏滿菌絲狀的星砂脈絡。吳剛的機械足碾碎瓦礫,齒輪間突然鑽出藤蔓狀的青銅須,須尖裂開的口器噴出混著鐵鏽的毒霧,霧中浮動著吉巫被釘在青銅柱上剝皮的殘影。
    墟城深處傳來陶笛的嗚咽。街市兩側的殘樓突然扭曲成巨口,屋簷化作利齒咬向三人。吉巫的斷尾掃過毒霧,冰晶蜈蚣的殘肢觸及青銅須的刹那,整片街市突然翻轉——他們墜入由人麵陶俑堆砌的甬道,每具陶俑的七竅都鑽出星砂凝成的發絲,發梢末端的鉤爪正將吳剛的機械臂改造成帶刃的刑具。
    “是千麵瘴。”修隱的黑刃劈開發絲網,刀刃吸收的星砂卻使刀身增生出人臉浮雕。浮雕張口的刹那,甬道盡頭升起九麵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三人倒影,而是他們被星砂侵蝕的未來:修隱的獨目爆裂成星砂漩渦,吉巫的脊椎被鍛造成鑰匙,吳剛的機械心髒熔為澆灌墟城的鐵汁。
    鏡麵突然碎裂。鋒利的殘片在空中凝成青銅暴雨,每片碎鏡都裹著修隱剜目那日的真實畫麵——巫祝的骨錐並非刺入他的眼眶,而是從後顱抽出一縷星砂魂魄。吉巫的蠱蟲紋路在此刻暴突,冰晶蜈蚣撕開她的後背鑽出,通體流轉著青銅光澤,口器噴出的寒毒竟將碎鏡凍成帶卦文的碑林。
    碑林深處浮出墟城核心。由萬千陶俑頭顱絞合的巨像正在緩緩旋轉,每個頭顱的右眼都淌著修隱同源的星砂,左眼眶內跳動的正是吉巫的蠱蟲變種。巨像胸腔裂開的刹那,露出內部沸騰的星砂熔爐——爐心懸浮著女童的殘軀,她的右眼嵌著修隱被抽離的魂魄,左臂纏繞的青銅鎖鏈正將吳剛的機械心髒拽向爐內。
    吳剛的蒸汽爐突然暴走。排氣管噴出的不再是熱氣,而是混著星砂胚胎的青銅膿血——這正是女童埋入他脊椎的暗手。膿血觸及熔爐的瞬間,爐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內部跳動的星砂髒腑。修隱的黑刃刺向透明層,刀刃吸收的能量卻使右臂陶俑化,掌紋處暴長出人臉浮雕。
    巨像在此刻活化。頭顱群分離成飛旋的刃輪,齒尖垂落的星砂發絲將吉巫吊上半空。她的冰晶蜈蚣突然反噬,口器咬斷自身半截身軀,墜落的殘肢在觸地瞬間炸成冰霧。霧中浮現二十年前的真相:女童並非被巫祝剜目,而是自願將星砂魂魄注入修隱顱內;吉巫的先天蠱竟是女童分娩時剝離的伴生魄;吳剛的機械心髒深處,封印著女童被斬斷的痛覺記憶。
    修隱的陶俑右臂突然炸裂。碎屑刺入巨像右眼,星砂逆流的刹那,墟城地底傳來岩層崩裂的轟鳴。三人跌入新露出的地宮,宮牆上布滿星砂凝成的壁畫——畫麵顯示所有輪回廝殺,不過是女童為收集完整魂魄設的局。宮室中央的青銅棺槨突然滑開,棺內伸出的不是屍骸,而是修隱當年被抽離的星砂魂魄,此刻正被棺底的卦盤改造成女童的新容器。
    吳剛的殘軀突然暴起。他扯斷被青銅鎖鏈侵蝕的左腿,將過載的蒸汽爐塞入卦盤裂隙。吉巫用最後的氣力將冰晶蜈蚣本源擲向星砂魂魄,修隱的黑刃則刺穿自己的獨目——刀刃攪動星砂的刹那,所有被篡改的記憶如洪流反灌。
    強光吞沒地宮。三人跌落在墟城廢墟上,修隱的右眼已成空洞的陶俑眼眶,吉巫的後背裸露著蜈蚣啃噬的腔道,吳剛的機械心髒熔成赤紅鐵塊。而在他們腳下,青銅棺槨的殘片正滲出銀藍色髓液,液體凝成新的卦象:千裏外的血池深處,女童的真身正從修隱的星砂殘魂中重塑,她的右眼已長出陶俑特有的卦文,左手指尖纏繞的蠱蟲正在啃噬吉巫的命線。
    廢墟陰影中,一具未被星砂侵蝕的巫祝木雕突然睜開雙目。它的瞳孔沒有卦文,隻有最原始的恐懼——那正是二十年前,真正的巫祝在女童降生時,刻入自己替身傀儡的最後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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