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艙撞進采集船貨艙的瞬間，沈書瑤用身體護住了蕭燼羽。金屬撕裂的尖嘯聲中，艙體在甲板上滑行了幾十米才停下，在鏽蝕的金屬地板上犁出一道冒著火花的溝壑。
    \"警告，氧氣係統受損。\"ai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剩餘供氧：9分42秒。\"
    沈書瑤的戰術目鏡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顯示著倒計時：0941...0940...她右臂的納米機械迅速重組，形成一把高頻振動刀。刀鋒劃過變形的艙門，火花四濺。
    \"抓緊我。\"她低聲說，聲音透過麵罩傳出，帶著金屬質感。蕭燼羽的手搭在她腰間，她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異常高溫——量子結晶正在他體內擴散。
    艙門被暴力破開的瞬間，腐敗的空氣裹挾著納米防腐劑的金屬味湧入。沈書瑤的嗅覺增強模塊立刻識別出至少十七種化學物質，包括過期的神經抑製劑和某種未知的生物堿。
    \"這船被遺棄至少二十年了。\"她輕聲說，機械右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蕭燼羽在她身後咳嗽，藍色的能量紋路在他裸露的脖頸上閃爍，像某種古老的圖騰。
    戰術目鏡切換到夜視模式，采集船內部像被巨獸啃噬過，管道如腸子般裸露在外。更詭異的是，整艘船的內壁布滿了脈動的藍色紋路，就像某種巨大生物的血管係統。
    \"看這個。\"蕭燼羽的聲音沙啞，他指向牆壁上的標記——用熒光塗料畫的北鬥七星，與火星軌道上那些量子結晶的排列一模一樣。他的手指在顫抖，皮膚下的藍光越來越亮。
    沈書瑤的戰術目鏡自動切換成光譜分析模式，納米機械從她手臂分離，組成微型探照燈。光束掃過控製台時，兩人同時僵住——台麵上放著一枚青銅懷表，表蓋刻著明朝欽天監的星圖，內部齒輪竟然還在轉動。
    \"這是楚明河的實驗船。\"蕭燼羽突然劇烈咳嗽，藍色紋路已經蔓延到左臉頰，\"他在研究活體金屬...這艘船是量子風暴的產物，來自不同時間線的碎片在這裏糾纏。\"
    沈書瑤扶住他時，戰術目鏡顯示他的體溫已達41.3c。\"結晶在吞噬你的生物組織...\"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抖，\"我們需要冷卻係統，現在。\"
    貨艙深處傳來金屬摩擦聲。沈書瑤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殘餘的納米機械組成一把微型脈衝槍。但出現在光束中的是個不足一米高的維修機器人，它的球形軀體上布滿了彈痕，獨眼攝像頭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
    \"身份...識別...\"機器人發出斷斷續續的電子音，攝像頭對準蕭燼羽胸口的藍光，\"林...上校...？錯誤...時間線...不匹配...\"
    沈書瑤和蕭燼羽交換了一個眼神。機器人蹣跚著轉身，帶領他們穿過迷宮般的管道。隨著深入，艙內溫度急劇下降，沈書瑤呼出的白氣在麵罩上結霜。她的戰術目鏡顯示環境溫度已降至50c，而蕭燼羽的體溫仍在攀升。
    然後他們看到了——整個反應堆艙被改造成了巨型冷卻裝置，中央圓柱體裏漂浮著一個人影。沈書瑤的戰術目鏡自動調焦，隨即發出刺耳的警報。
    \"是林毅...\"蕭燼羽的聲音幹澀得不像人類，\"或者說，某個時間線的林毅。\"
    圓柱體裏的男人雙眼緊閉，胸口嵌著拳頭大小的藍色結晶，與蕭燼羽身上的紋路產生微妙共振。更詭異的是，他左手腕上戴著與沈書瑤同款的戰術目鏡——7316年火星軍團的標配。
    沈書瑤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是她最熟悉的麵孔，曾在無數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戰友。她下意識向前一步，機械手指貼上冰冷的玻璃罩。\"他還活著...\"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警告！量子糾纏度突破臨界值！\"ai的警報聲在空蕩的艙室內回蕩。沈書瑤轉頭時，驚恐地發現蕭燼羽的右眼已經完全變成晶體狀，藍光從瞳孔深處滲出。
    維修機器人突然播放全息錄像。畫麵中，另一個版本的沈書瑤正在給林毅注射某種銀色液體：\"...納米機械會暫時穩定結晶生長...找到"青銅之鑰"...\"錄像突然扭曲，變成雪花噪點。
    \"雙向滲透。\"沈書瑤握緊蕭燼羽的手，感受著兩人皮膚下納米機械的共鳴，\"不同時間線的我們在執行相同任務。\"
    蕭燼羽突然跪倒在地，藍色紋路如藤蔓般纏上他的咽喉。沈書瑤撕開他的製服，發現結晶已經在他的胸腔形成微型星雲狀結構。\"來不及了...\"她看向冷卻裝置，\"我們必須救他。\"
    \"等等，\"蕭燼羽艱難地抓住她的手腕，\"如果這是時間線的交匯點...救他可能會改變一切...\"
    沈書瑤的目光在蕭燼羽和林毅之間來回掃視。兩個她最重要的人，一個正在她麵前結晶化，另一個被困在時間的牢籠裏。她的機械心髒發出不規則的嗡鳴，仿佛也在承受著同樣的痛苦。
    \"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她最終說道，聲音堅定，\"就像你不會放棄我一樣。\"
    當沈書瑤砸開控製麵板時，維修機器人發出抗議的滴滴聲。但她已經找到想要的東西——氦3輸送管。極低溫的液態氦3噴湧而出，在空氣中形成詭異的藍色霧靄。
    \"這會要了你的命！\"蕭燼羽想阻止她，但結晶化讓他動作遲緩如老人。
    沈書瑤將輸送管對準蕭燼羽的胸口：\"不，這會讓我們都活下來。\"她的機械右臂突然解體，納米機器人裹挾著氦3形成漩渦，將兩人包裹其中。
    絕對零度的風暴中，沈書瑤吻住蕭燼羽的嘴唇。極寒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但嘴角揚起笑意——十六歲那年機甲訓練營的結業考核，他們也是這樣在暴風雪中共享一個氧氣麵罩活下來的。
    量子結晶在超低溫下發出璀璨光芒。沈書瑤的戰術目鏡顯示，結晶生長速度減緩了87，但新的危機接踵而至——冷卻係統過載，整艘船正在變成冰棺。
    \"林毅...\"沈書瑤掙紮著爬向圓柱體，機械手指在控製麵板上快速操作。屏幕閃爍，顯示著解除密封的倒計時。
    \"不行！\"蕭燼羽撲過來抱住她，\"船體結構已經不穩定了！釋放他會引發連鎖反應！\"
    \"那就一起死在這裏！\"沈書瑤幾乎是吼出這句話，眼淚在麵罩內結成了細小的冰晶，\"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蕭燼羽的結晶化手指輕輕擦過她的麵罩。那一刻，他們之間不需要言語。沈書瑤知道他是對的——救林毅的代價可能是整個時間線的崩潰。
    \"走...\"蕭燼羽的嗓音因低溫而嘶啞，他扯斷一根氦3管道，液體在空氣中凍結成藍色長矛，\"船要塌了...\"
    沈書瑤最後看了一眼圓柱體中的林毅。就在這時，那個一直閉著眼睛的男人突然抬起了手，將掌心貼在玻璃內側，正好與她的機械手指相對。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走。\"
    那一刻，沈書瑤明白了。這不是放棄，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拯救。她咬緊牙關，轉身拉起蕭燼羽向出口衝去。
    救生艙彈射出去的瞬間，采集船在真空中碎成百萬片冰晶。蕭燼羽用身體為沈書瑤抵擋衝擊波，藍色結晶在他的背部形成保護層。
    \"看...\"沈書瑤指向導航圖。救生艙的殘存動力正好夠他們抵達下一個坐標——月球背麵的\"廣寒\"基地，人類在太陽係最古老的殖民地。
    蕭燼羽的結晶化右手與沈書瑤的機械左臂十指相扣。在艙內閃爍的警報紅光中，他們像兩個傷痕累累的戰士，又像宇宙中最後的孩子。
    \"到了廣寒基地...\"蕭燼羽的呼吸噴在沈書瑤頸間，帶著氦3的寒意，\"我要帶你去看看...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沈書瑤將額頭抵在他的結晶化肩膀上。導航屏顯示，一艘沒有標識的黑色戰艦正從月球陰影中緩緩升起——它的形狀像極了楚明河在時間投影中展示過的\"時間之鍾\"。
    救生艙的通訊器突然自動激活，傳出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聲：\"沈少校，蕭處長，歡迎回家。\"聲音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或者說，歡迎來到時間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