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艙在宇宙中劃出一道蒼白的尾跡，像一把斷刀刺向月球。艙內的氧氣循環係統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沈書瑤的戰術目鏡上，倒計時仍在跳動——4小時17分鍾。
    她摘下麵罩，將最後的氧氣留給蕭燼羽。她的機械肺開始運作，發出細微的嗡鳴，但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導航屏上——那艘黑色戰艦正緩緩調整航向，像一頭巨獸在黑暗中鎖定獵物。
    \"我們被鎖定了。\"沈書瑤的聲音冷靜，但指尖微微發顫。
    蕭燼羽的右半邊身體已經結晶化，藍色的能量紋路在皮膚下脈動，但他的左眼依然清醒。他艱難地抬起手，在控製麵板上輸入一串代碼——火星軍團的加密指令。
    \"救生艙的備用能源還能撐到月球。\"他的聲音沙啞，\"但廣寒基地……是陷阱。\"
    \"那我們去哪？\"沈書瑤問，\"救生艙不可能在深空充能。\"
    蕭燼羽的結晶手指在導航圖上劃出一條新的軌跡——月球背麵，第穀環形山。
    \"我在那裏……藏了一個安全屋。\"他咳嗽了一聲，一塊細小的藍色晶體碎片從嘴角迸出，\"楚明河不知道。\"
    沈書瑤的戰術目鏡迅速計算可行性。可行，但風險極高——救生艙的燃料勉強夠用，但一旦被那艘戰艦發現，他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賭一把。\"她咬牙，調整航向。
    救生艙的引擎發出瀕臨極限的嗡鳴，艙體在月球引力下微微震顫。沈書瑤的機械臂緊緊扣住蕭燼羽的手腕，防止他在重力變化中失控。
    \"如果……我沒撐到那裏。\"蕭燼羽的聲音越來越低，\"你要自己找到"青銅之鑰"。\"
    \"閉嘴。\"沈書瑤的聲音冷硬，但她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你不會死。\"
    蕭燼羽低笑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麽：\"記得我們在火星軍校的時候嗎？你也是這樣……明明怕得要死，卻硬撐著說不怕。\"
    沈書瑤沒回答，但她的戰術目鏡上，心跳頻率微微上升。
    救生艙以近乎自殺的角度切入月球陰影區，在崎嶇的環形山間低空滑行。沈書瑤的戰術目鏡切換到地形掃描模式，月塵在艙外翻湧，像一層灰色的迷霧。
    突然，警報聲炸響——
    \"警告！偵測到能量鎖定！\"
    沈書瑤猛地抬頭，戰術目鏡穿透月塵，捕捉到那艘黑色戰艦的輪廓——它懸浮在月球軌道上，七道藍光如探照燈般掃過地表。
    \"他們發現我們了！\"她低吼，手指飛速操作控製麵板，\"準備硬著陸！\"
    救生艙的緩衝係統早已損壞，他們隻能靠蕭燼羽的結晶化身體硬抗衝擊。艙體撞擊月麵的瞬間，沈書瑤被慣性甩向艙壁，蕭燼羽用身體擋在她前方，結晶化的背部承受了大部分衝擊，藍色碎片四濺。
    艙門被撞得變形，月光從裂縫中滲入。沈書瑤一腳踹開艙門，拖著蕭燼羽衝出殘骸。
    月球的重力隻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但蕭燼羽的結晶化身體變得異常沉重。沈書瑤的機械臂發出過載的嗡鳴，但她死死拽著他，向第穀環形山的陰影處狂奔。
    身後，黑色戰艦釋放出數架無人機，像一群獵食的金屬蜂群，在月麵上投下冰冷的藍光。
    \"再撐一下……\"沈書瑤喘息著，戰術目鏡顯示安全屋的坐標——500米。
    蕭燼羽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結晶化已經蔓延到他的脖頸。他的右眼完全變成了藍色晶體，但左眼依然緊盯著她。
    \"書瑤……\"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如果安全屋的門不開……你就自己走。\"
    \"我說了，閉嘴。\"沈書瑤咬牙，機械臂的能量核心開始超載運轉。
    300米。
    無人機的聲音越來越近，脈衝武器的充能聲在真空中無法傳播，但沈書瑤的戰術目鏡已經捕捉到能量蓄積的跡象——它們要開火了。
    100米。
    安全屋的入口隱藏在環形山的陰影中，表麵覆蓋著偽裝塗層。沈書瑤的戰術目鏡掃描到門鎖——需要生物識別。
    她拽著蕭燼羽衝到門前，抓起他的結晶右手按在識別麵板上。
    \"識別失敗。\"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沈書瑤的心沉了下去。
    無人機已經逼近，脈衝武器的藍光在月塵中閃爍。
    他們沒時間了。
    蕭燼羽的結晶手指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整扇金屬門瞬間被染成透明色。\"用我的血......\"他咳出更多晶體碎片，\"門鎖隻認活體dna......\"
    沈書瑤的戰術匕首毫不猶豫劃開他脖頸尚未結晶的皮膚，藍熒熒的血液濺在識別麵板上。警報聲與無人機充能聲同時炸響，安全屋的合金門卻像融化的冰川般緩緩下沉。
    \"走！\"她拽著蕭燼羽翻滾進門內，三發脈衝炮擦著腳後跟轟在門框上。月岩熔化成赤紅漿體，飛濺的液態金屬在沈書瑤機械臂上燙出焦痕。
    門縫閉合的最後一秒，她看見七架無人機組成殺戮陣列——這是火星軍團\"蜂群\"戰術第七形態，當年蕭燼羽在軍校發明的殺招。
    \"你教出來的好學生。\"沈書瑤冷笑，機械肺發出尖銳的換氣聲。安全屋內漆黑一片，隻有蕭燼羽逐漸結晶化的身體發出幽藍微光。
    突然，六邊形照明矩陣次第亮起。沈書瑤的瞳孔急劇收縮——這根本不是安全屋，而是個微型星艦倉庫。正中央停著艘流線型突擊艇，艇身覆蓋著會呼吸的鱗狀裝甲。
    \"第穀環形山......\"蕭燼羽的聲帶開始結晶，聲音像破損的合成器，\"是月球最古老的......隕石撞擊點......\"他顫抖的左手突然按住沈書瑤後頸，兩人額頭相貼。
    劇痛中大量數據流直接灌入她腦機接口：突擊艇啟動密碼、鱗甲生物科技操作手冊、還有段被加密的坐標——火星北極冠冕峽穀地下城。
    \"楚明河在找......\"蕭燼羽的喉結結晶碎裂，\"能改寫基因的......青銅之鑰......\"他的左眼突然滲出鮮血，\"書瑤......我撐不到......\"
    沈書瑤的機械臂突然彈出納米縫合器，卻在觸及他脖頸時僵住——結晶化已達下頜線。她猛地扯開自己作戰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閃著紅光的共生體接口。
    \"還記得軍校畢業夜嗎？\"她將蕭燼羽的手按在接口上，\"你說過......要死也得死在我身體裏。\"
    接口刺入結晶手掌的瞬間，整個倉庫劇烈震動。無人機群正在用反物質鑽頭突破屋頂，月塵像銀灰色暴雨傾瀉而下。沈書瑤抱著蕭燼羽躍入突擊艇，鱗甲艙門閉合的刹那，屋頂被整個掀飛。
    \"生物識別啟動。\"艇載ai發出柔和的男聲——是蕭燼羽二十歲時的聲線。沈書瑤一拳砸在控製台上：\"全武器解鎖！\"
    突擊艇像覺醒的深海巨獸般昂首，鱗甲縫隙滲出猩紅粒子。十二枚蜂巢導彈從艇腹射出，卻在接觸無人機的瞬間化為液態金屬蛛網——這是蕭燼羽拿手的\"蛛後\"戰術，用敵人自己的納米機器人反製。
    沈書瑤卻突然調轉艇頭衝向月麵：\"抱緊我。\"她撕開自己脊髓接口，將突擊艇操控神經直接接入脊椎。蕭燼羽殘餘的右臂環住她腰際，結晶化的胸膛貼在她後背。
    突擊艇以自殺式角度撞向月海，卻在接觸表麵時化作一道流光——鱗甲展開成引力滑翔翼，艇身沒入月壤就像鯊魚潛入深海。沈書瑤的視網膜上跳動著地下通道的全息圖，那是蕭燼羽最後傳給她的記憶。
    \"我們正在穿越月球內核。\"她聲音發顫。突擊艇四周的月壤逐漸變成詭異的藍紫色，某種發光菌絲在舷窗外瘋狂生長。蕭燼羽的下巴擱在她肩頭，結晶蔓延已到唇邊。
    \"好看嗎......\"他含混不清地說，\"7314年......我們在這裏......\"突然劇烈咳嗽，藍色晶屑噴在控製台上，\"......偷過一吻......\"
    沈書瑤突然轉身咬住他結晶的嘴唇。機械牙齒與能量晶體碰撞出火花，她的淚腺不受控製地分泌出潤滑液——這具賽博軀體本不該有的功能。
    舷窗外菌絲突然暴長，在艇體表麵組成巨大神經網絡。某個沉睡在月核深處的意識被喚醒，突擊艇的ai聲線驟然變成陰冷的男低音：\"檢測到叛逃者基因樣本——\"
    \"楚明河的追蹤程序！\"沈書瑤猛拉操縱杆。突擊艇像受傷的鯨魚般劇烈擺動，鱗甲大片脫落。蕭燼羽用最後未結晶的食指按下她頸側隱藏開關，她整條脊椎突然亮起金色紋路。
    \"青銅之鑰......\"他瞳孔開始擴散，\"就在你......\"
    艇載ai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沈書瑤抬頭，全息投影顯示他們正衝向月球另一側的廢棄船塢——而黑色戰艦早已張開如同深淵的捕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