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那幾個半大小子，得回麵子之下，史大虎不想也不敢往死裏追趙家二少爺，畢竟以後還要在東寧府混，可少了那些半大小子，損了錢財不說，一旦上了公堂，立是老大的人證。史大虎不想損財更不想留有後患，發狠帶人追了過去，邊跑邊吩咐手下待會全往手腳上招呼。
    這世道，不出人命就是毆鬥，即便被抓到了也不是死罪。
    看看福蘊樓將近，趙白玉正要喝讓前麵人散開，樓內口那恰有了鬧亂，四個官服大漢踹開堵在門前的好事人，昂然走了出來。趙白玉在書中看過大漢身上的官服畫像，心下一驚，忙拉著千衣蝶閃到一邊。吳天嶺是個精小子，見狀就知有異，不用趙白玉吩咐就帶著林更生與半大小子們退避。
    領頭大漢正是蔣百戶，不理趙白玉一行，徑直大步前走，攔在史大虎前麵。
    史大虎從沒見過此種衣服的捕快，且皆臉生絕非本府衙差，恰又是心頭火大無法深思，也就隻有一分怵了，還是怵那刀的。
    隻見他用力揮揮手上的短刀，喝道：“哪條道上的好漢？有事就去辦，別擋爺的道。”
    蔣百戶掃了掃史大虎，沉聲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省得打聽亂找了。老三，就是他麽？”
    一大漢上前道：“就是他，犯官招供得明白，就是一個東寧姓史的為教賊往來牽線，那晚送了他三包珍寶買命，以死囚換了教賊頭目九佛爺。”
    見過栽髒的，沒見過如此栽髒的，史大虎惡性倍添，正要喝罵，驚見刀光閃現，閃避不及，胸腹挨刀翻身就倒，慘哼不止
    。一旁的小混混們是橫慣了的，可當街隨意殺人真是做夢也沒想過，無不駭怔。有兩個小混混機靈些，見勢不對，身形一轉就要逃，卻被人用刀鞘打翻在地。
    蔣百戶收刀歸鞘，喝道：“千刀剮的亂賊，若非賊首下落著落在你身上，依律，本將可當場斬了你。你們幾個還不棄刀，等著抄家麽？”
    身邊一人再喝：“都跪下，敢逃的，那姓史的就是下場。”
    小混混們手上一顫，匕首當啷落地，心上怎麽也想不通眼前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更想不通老大什麽時候膽肥到與教賊攪到一起去了。
    千衣蝶還是首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親見出刀噴血，心裏虛得厲害，悄悄伸手拽了拽了趙白玉，對著那四人呶了呶嘴，心中尋思當街砍人還一臉平淡，必是做慣此類事的，絕非捕快。
    趙白玉罕有的麵色深凝，低語：“飛魚服，繡春刀，是錦衣衛。”
    千衣蝶萬萬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名臭青史的錦衣衛，好奇之下那點懼怕就插上雙翼飛了，可勁打量領頭的大胡子衛士，想不通自己怎麽走運到讓大吳最惡的惡人來解難了。
    忽地人群外響起呼喝聲，人群閃開一條道，一個捕頭帶著十餘捕快跑了過來，呼喝著是誰在鬧事。好似是聽聞有人毆鬥就全力趕來的。
    蔣百戶心知肚明是方府尊放在附近的人，故作不知，叫喝：“你們來得正好，本將要去抓亂賊同黨，沒空管他們，先將人押到府牢裏去，照看好了，人不準死了，鎮撫司那邊過些天就會派人來提人。方府尊要是責怪不合法度，本將自會去分解。”
    捕頭恭敬應命，轉身呼喝眾捕快綁人；看了史大虎傷勢後又分了個人去找金瘡大夫。
    見著蔣百戶與捕頭都要走，千衣蝶納悶了，小心翼翼地輕叫：“那個，大胡子飛魚刀大人，這些孩子們怎麽辦？”
    “什麽孩子？老子隻管髒官亂賊，不管孩子。”蔣百戶摸摸大胡子，帶人大步離去。
    趙白玉與捕頭極熟，拉過人低語：“羅大哥，今個的事怎麽了？孩子怎麽辦？”
    羅捕頭和趙白玉一般糊塗，可一生公門打混，極知今天的事蹊蹺不一般，左右看看，低語：“別摻合，別打聽，別告官。孩子的事，他們沒說話，我
    就沒看見。”轉過身大喝：“看什麽看？都散了，官差辦案，再圍著，通通當做亂賊同黨論處！”
    人群本就嚇得不輕，再聽這話，生怕抄家砍頭，轟得一聲就跑散了。
    羅捕頭自帶人離去。趙白玉想了想後帶著孩子們回返木器鋪，半道遇上老胡帶著趙家護院趕了來，問了方知先前馬失了蹄，老胡隻得尋地棄車用腳狂奔。趙白玉簡說經過，不方便處改了史家遠鄉犯案被抓了。老胡信之不疑，直說報應。
    千衣蝶道：“老胡，沒事了，你先和他們回趙宅，給馬車換匹馬，再帶兩個老成溫和些的粗使丫環來鋪子。”
    老胡應下，陪著趙家護院回趙家。千衣蝶幾個領著孩子們向百木聚行去。
    一路回到木器鋪，趙白玉叫來林伯，著他和林更生收拾房間安頓小孩子，自與千衣蝶、吳天嶺來到後院，給局促不安的半大孩子們帶了些吃的。就中
    有四人與別個孩子不一樣，同是餓極，可並不與其他孩子搶，拿到多少是多少，吃起來你推我讓，最終全給了最小的小丫頭。
    千衣蝶瞧個正著，不禁心生歡喜，也是有所好奇，便對趙白玉打個眼色。趙白玉會意，留下吳天嶺照管其餘孩子，帶著那四個孩子來到裏屋。不多會，老胡進了屋，擺上一盤饅頭與鹹菜，放上一壺水。趙白玉叫住老胡，問起趙老爺那有什麽話說。
    老胡道：“老爺隻問了二少爺有沒有挨揍，別的什麽也沒說。”
    千衣蝶笑盈盈。
    知子莫若父，趙老爺雖說一心教訓瘋兒子，可是非曲直上分得清楚明白。
    趙白玉倒是不樂意了，道：“沒說放火燒了史家？這也忒不愛兒子了，明個我非得找娘鬧鬧爹不可。老胡，去準備馬車吧，說走就走的。”
    老胡笑著應了，轉身出門。
    趙白玉見四個孩子幹咽唾沫沒動手，越發心喜，將饅頭盤推了過去，示意別客氣。
    四個孩子是真餓壞了，既然主人家點頭了，各拿一個就吃，兩口下去一大半，噎得直錘胸口。
    千衣蝶為孩子們倒了杯水，道：“慢點吃，多呢。你們是哪兒人？父母呢？叫什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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