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姨娘本是有心看熱鬧，見事鬧走樣了，心怕驚動大夫人，隻能出麵了。
    隻見她走上前，作色訓斥，喝退兩邊，看向千衣蝶，笑容上臉，親切地道：“小九，這麽晚了出來做什麽？大夫人有事找？”
    千衣蝶沒心情搭理水姨娘，挽上周姨娘，甜甜地道：“娘，你變矮了，也變胖了。地府夥食很好麽？”
    周姨娘心上誤會千衣蝶犯病了，輕歎：“我是你四娘，不是你親娘。張媽，帶小九回去吧，夜裏不幹淨的東西多，別叫她沾上了。”
    張媽自知小姐沒有犯傻，隨口回道：“周姨娘說的是，隻是小姐犯起傻性來誰也拉不走，隻能先哄著順著。小姐，那不是花姨娘。”
    千衣蝶喔了一聲，放開周姨娘，拉住水姨娘道：“娘，你變醜了，地府夥食很差麽？不妨事，女兒早就從師傅那知道你要回來，特意讓妞兒準備了。”
    說完，她放開人，叉腰吸氣，大叫：“妞兒，我知道你在這，趕緊出來，讓你去抓隻雞，磨蹭到現在，以後不給你魚吃。”
    千家下人偷笑不已，想著今個傻小姐傻得真厲害。
    偷笑聲未散，一道黑影打偏僻處鑽了出來，來到千衣蝶腳下，鬆開嘴裏的小公雞，喵喵嗚嗚，用腦袋蹭傻小姐腳踝，極是親熱。
    見了此景，別說千家下人，養大虎妞的周姨娘也是愣怔了。
    要知虎妞一向凶野得厲害，縱是她也是能抓到、叫不來，偏傻小九叫一聲就真的跑出來了。她卻不知虎妞早就是花影院成員了。
    千衣蝶抱起虎妞，寵溺地道：“乖喵喵，今個咱倆一起睡。張媽，將雞拿了，等會烤著吃。”
    慶媽尋到錯處了，忙道：“張家的，敢情又是你攛掇九小姐做些不幹不淨的事，是不是還給小姐下降頭了？”
    說完，慶媽不給張媽還嘴的機會，轉身就道：“水姨娘，老婆子早就說該給九小姐換個老實忠厚的，您心軟，現在可好，哄小姐行邪法抓老爺的雞，這往後還不要咒殺人了？”
    胡扯惡話的本意不在人信，隻在給水姨娘一個發作口實。
    水姨娘心內暗讚慶媽精幹，將麵板起，作色道：“天下事確是沒這麽巧的，張媽，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轉過身道：“四姐姐，這隻雞是與你無關，可前麵九隻也是妞兒叼的無疑，雞的下落現在沒人說得清，它是你養的，按家法，妹妹就扣你半月月錢。若是心中不痛快，大夫人，老爺那，隨你去說。”
    說到底，還是要用別人的銀子補回損失的小雞數目。
    周姨娘和順慣了，見得回一半，便是認命了，輕歎一聲點了點頭。
    小姐出麵替她攬事替她扛，她倒好，有一半就退了，張媽不禁皺眉，心中想著周姨娘真是扶不起的阿鬥皇帝。
    水姨娘喝道：“張媽，怎麽不回話？心虛了？來人，搜她屋子，若真有什麽不幹淨的，轟出宅子。”
    慶家人呼喝應是。
    張媽明白千衣蝶的心思，半點不急，彎下腰撿起雞，道：“水姨娘，老婆子隻是不知該怎麽回話才好。這天下哪有自己吃自己的雞卻要給別人一個交待的道理。”
    慶媽來了精神，尖叫：“都聽聽，這都叫什麽話，這就是日常欺主欺慣了的，現在連當家姨娘也不放在眼裏了。一個個都是死人麽？還不給我將這個惡婆子給轟出去？”
    花蕊護到張媽身前，昂然道：“少在那呼呼雜雜的，這是我趙家的雞，是二少爺送給小姐補身子的，小姐想什麽時候吃，還要問你一個老婆子不成？”
    慶媽大叫：“死丫頭，這是我家老爺的。”
    花蕊撇嘴道：“你蠢是你的事，別拉著水姨娘一起倒黴，我家二少爺過些天就會過來，到時誰欺負的小姐，十倍還回來。”
    水姨娘皺眉道：“你是趙家丫頭，我管不著，可這拿趙家壓人遮事，我不能當沒聽見。來人，打她十竹板，萬事，我擔著。”
    一聲音傳來，“水姨娘，這事可不能擔。”
    眾人扭頭看去，是老胡，大夫人的心腹老仆。
    老胡背著個手，走近後給兩位姨娘與千衣蝶行了禮，指著地上死雞，將千老爺替寶貝傻閨女代養一籠雞的事扼要說了一遭，說完望向慶媽，不冷不熱地說起老爺曾和慶大管家交待過此事。言外之意，兒子知道的事，當娘的自也該知道。
    慶媽與水姨娘當然都知道，更知道老爺是要白拿，時間一長就都將此事拋到腦後，隻當是自家的雞了。
    現下聽得老胡這麽一提，兩人皆是心道一聲壞了。
    水姨娘幹咳一聲，看向慶媽，道：“真是這麽個事？”
    慶媽滿臉無辜，回道：“沒聽我家大小子說過，胡老管家是實誠人，想來該是真的。”
    水姨娘道：“真便真吧，老胡，老爺什麽性子你該知道，就算是趙家的雞可也是用千家的糧食喂到了現在，如今雞沒了，這食料錢折算下來少說能抵五籠雞，這要是不追究個清楚明白，過些時日就更說不清楚了，到時無論是表少爺那，還是老爺那，都無法交待。雞是趙家的，花蕊要是能替表少爺作主，我樂得不管，若是不能，那還是要由我處置。”
    回不能不對，回能就更不對，花蕊心下明白自己差了水姨娘極多，隻會是越說越錯，便看向小姐。
    千衣蝶倒是認可水姨娘這樁難處，搶先道：“瞧把娘急的，爹喜歡替我養雞當然就是爹的啊，張媽，咱那的小雞也讓爹養。娘，咱們烤雞吃。”
    “這傻氣能將神仙衝下雲頭，我是你七娘，你親娘的祭福物，我可消受不起。”水姨娘斜眼看了看慶媽，心想這傻犯得好。
    若是九小姐院裏的雞劃給水姨娘，千老爺那就能交代過去了。
    慶媽心領神會，提氣叫道：“張家的，九小姐的吩咐你聽到了？總不成還讓我這老婆子每天拿糧食去你那院裏喂吧？”
    張媽回道：“既是小姐有了吩咐，你自去抓拿便是。”又道：“水姨娘，九小姐天天聽大夫人念經，好不容易才靈醒了三分，您就高抬手，別再給她添冤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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