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趙老弟的事，羅捕頭才會留心在意，換了別人，才懶得理，抱了抱拳，離屋而去。
    趙白玉關上門，思索中坐到椅上，忽地輕語：“終於，在旁人眼中，名門望族的趙家也是有財無勢的商戶人家了。也不知爹會不會後悔當初棄功名掌家業的決定。”
    千衣蝶道：“還用想，十成十後悔，否則哪會朝死裏逼你。然而別無選擇。”
    “知趙老爺者傻妹妹也。爹當時是別無選擇，現在逼我也是別無選擇。傻妹妹，趕緊過門，生個兒子，趙老爹就別有選擇了。”
    “這就要看瘋少爺賺到多少銀子了。”千衣蝶敲敲趙白玉腦袋，道：“別說本姑娘不提醒你，要是讓馬家斷了百木聚的財路，以大娘說一不二的性子就真不會管你的事了。還有近月時光，拚了命也要給本姑娘守住鋪子，本姑娘心中有萬千發財妙計，可沒有足夠本錢就都隻能是美夢。”
    “得令。傻妹妹，親一下以資鼓勵。”
    “隻要守住鋪子，別說親一下，陪你洗洗泡泡都是小事一件。”
    趙白玉驚呼一聲，急捂住千衣蝶嘴，喝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如律令，師傅快離身。早說不要拜愛色豬精作師傅，偏拜，這葷話可是姑娘家能說的？”
    “嘁，虧你喊著我是你媳婦兒，夫妻連孩子都可以一起生，一起泡泡算什麽？真不想？我當真了，那就換一個。”
    這番傻話極是有理，趙白玉眨眨眼，改口道：“其實吧，這做妻子的幫相公洗洗身擦擦背也是該當該為之事。”
    “那就是要了？”
    “這個，公君我很為難啊。很想順本心而行，可聖人之言摁著我狠揍。”趙白玉痛苦指心。
    “喔，這樣啊，聖人說過，男主外女主內，洗沐是家事內事，歸你媳婦兒管，她替你做主同意了。”
    “傻媳婦如花解語也。等你過門了，哥哥我讓人弄一個大大木桶。”
    “嘁，小氣勁，造一個大大池子，取名蝶清池。”
    好主意，就這麽辦，趙白玉打橫抱起千衣蝶，歡笑離屋，繼續豬肉宴。
    過得一會，吃飽喝足，趙白玉帶著千衣蝶前往府城百木聚，林伯、花蕊、梁九德隨行，小何留下給林家兄弟跑腿幫忙。梁九德隨行是千衣蝶硬要拉著人去，一是去城中保和堂來個複診，二是要給他準備一些尋親時需要的日常用物，諸如結實布鞋、灌水皮袋與換洗衣服。
    說笑間，一行人來到城門口，看了看府衙新貼告示後入城，邊走邊轉，來到磊橋大街時隻見一馬車吆喝著橫衝直撞而來。行人驚慌閃避，街邊有三五個孩子背對著馬車，聚在一起騎竹馬玩，歡鬧著比誰的“馬兒”更快，最邊上的那個正在路道中間，恍然不知危險近身。
    趙白玉飛步上前，一手拉住那孩子，發力後拽。這邊人離，那邊馬車帶著叫罵聲飛馳而過。
    千衣蝶盯著馬車上豎立的一塊牌子，心下納悶不解，前生電視劇裏的官員出巡都是有人持牌開道，這馬車上掛個肅靜回避牌是個什麽意思，莫非這才是曆史真相？
    飛馳馬車於前邊不遠處停下，一人挑開車簾，將頭伸了出來，眉目說不上俊秀，可也是齊整，臉上的驚怕之色尚未盡消。
    隻見他開聲叫罵：“誰家的狗崽子沒拴牢？本官出行，不回避還要攔路，驚了馬，拆了你一家子的賤骨頭也賠不起。”
    見是馬老三，趙白玉搖了搖頭，叫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馬三少。花馬蜂，瞧你那出息，和一個孩子裝什麽大爺？”
    原來是死對頭，馬永孝打個哈哈，瞄了瞄千衣蝶，見不認識，心上有所誤會，陰聲怪氣地道：“喲，原來是趙家二少爺的狗崽子。趙白玉，你沒媳婦的，這是偷的哪家的婆娘？長得不像啊，別是做了王八給別人養孩子。”
    趙白玉吩咐孩子們回家，走了過去，打量下馬車，調侃：“馬永孝，你這是給誰當孫子才換來這塊砍頭木牌？我朝太祖親訂的官製中可沒有這等法度，自訂法度，你這官當得了不起，太祖爺你也是不放在眼裏了。”
    馬永孝傲然道：“區區秀才懂個屁。大吳法度，官行民避，此為根本，其餘皆為枝節小事。本官行事一向不願勞民，免轎免鑼，一車一牌，這等清正，大吳可有第二個？”
    雖為歪說，可也有些歪理，趙白玉不禁莞爾，回道：“你有臉說，我都沒臉聽。少在那支支吾吾，說實話，認了誰做爺爺？送了多少銀子？得了多大的官？沒個官服，也沒有官轎，候補缺吧？”
    “本官可不是徒有虛名的賢才，胸中錦繡深為京中老大人們賞識，是靠本事得來的薦舉。”馬永孝正要再說，眼前一亮，望著來到車前的千衣蝶，心癢難熬，怪聲道：“你這姑娘好俏秀，翠濃閣的頭牌都要差些，是趙秀才的相好？別跟著酸秀才了，跟著本官，包你一世享福不盡。”
    千衣蝶扮回傻姑娘，拍著手道：“你這少爺也很俊朗哩。你的官很大很威風麽？”
    “喲，小嘴還真甜，本官喜歡。本官是同知，極大了，一府之內隻在府尊正堂之下，極是威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馬永孝心下嘀咕，俏是俏，怎麽眼神傻傻的？
    “那我跟了你，可以欺負人麽？”
    馬永孝霎時神氣活現，提氣道：“你想欺負誰就欺負誰，誰敢上告，本官打他板子。”
    “真的？真是什麽人都可以欺負？吹牛，我不信。”
    “不信？這街上，你隨便找一個，盡管照死裏欺負，若有丁點事，本官便不姓馬。”
    千衣蝶來了精神，活動下胳膊，照著馬永孝眼圈就打了過去。呯嗵聲響，馬永孝慘叫一聲，倒回馬車裏。林伯黑著臉攔住車夫，常年做活，力氣極大，單用右手就捏得狗腿車夫捂著手腕直叫喚。梁九德立在一邊尖尖地笑，笑天下間還有這等蠢人，沒事自己找揍挨。
    馬永孝又探出頭，眼圈青青，惡聲道：“好膽，敢打……唉喲。”左眼挨拳，再次倒回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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