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衣蝶笑盈盈，對趙相夫的提問，以“顧左右而言它”加以打發。
    傻妹妹存心吊人胃口，趙白玉倒是安了心，然好奇心更添，便順應了傻妹妹的心思，以無限崇敬之情求取答案。
    千衣蝶很是滿意趙相夫的乖巧懂事，笑道：“讓你說著了，本小姐犯傻得厲害。”
    趙白玉道：“就這？別啊，頂多哥哥我親還你。”說著在自己手上親了一下。
    千衣蝶將雙手護在臉側，嗔道：“急什麽，這不正要說嘛。我那兩個選擇在骨子裏是一樣的，就是罰沒一事上有所不同，無論你爹選哪個，以他的手段，隻要沒人抬價，百木聚定是要吃虧的，可也隻是吃些虧的程度。關於這點，你定是想到了的。”到此暫斷。
    趙白玉先前確有想到，點了點頭。
    千衣蝶接著道：“下麵就是你沒想到的。先前我問趙老爺是不是能將兒子往死裏逼的狠心人，你說介於兩者之間，我信你，可等到趙老爺隨嘴就為兒子挖下填海坑時就知道你有所隱留，趙老爺偏向哪一邊，與銀子無關，隻看大局。趙家現在不缺銀子，缺的是功名。功名是大局，銀子是小局。這次是我逼你來找老爹幫忙的，豈能眼看著你掉進坑裏，隻好替你對付親爹了。”
    趙白玉輕語：“傻妹妹說對了，當時是有所隱諱。有些事上，為人子者不好因為尊長不在就利語如刀。”
    千衣蝶道：“就知道公君是瘋裏透著正。趙老爺別無選擇，我明白，但想欺負我相夫，沒門兒。隻不過咱們也是別無選擇，要想盡可能地令百木聚生意順當，要想將回魂氣變為長命氣，公君就隻能小小退一步，百木聚也要讓趙老爺小小賺一些。”
    “傻妹妹就這麽肯定趙老爺不會變卦？”
    “不會，他是要大局的人嘛，沒什麽事是比小兒子乖乖去科舉更大的了，所以對我故意說的某些傻話是假裝不知。百木聚，你隻是替趙家打理，不是你的產業，大娘添的那些銀子，趙老爺隨時可以十倍還給妹妹。剛剛，趙老爺有板下臉，說這是拿趙家產業與趙家老爺賭一場的傻話麽？”
    “當時我就在想這樁不對處，果然，我媳婦與我爹沒一個傻的。”
    “趙家二少爺也不差嘛，看出不對裝沒看出，要是捅出來，兩邊都不討好。眼下算是千趙兩家對賭一場了，隻不過趙老爺絕沒想他同意的那時起，咱們就已是立於不敗之地。”
    “真的，說說……不，還是不要說了，讓我好好想一想，沒道理媳婦想得到的，做相公的半天也想不出。”
    “就喜歡你這脾氣。隻不過這生意法子真是神仙們才玩得精的，我真是隻懂些皮毛，在天上玩時，每次都被神仙們贏到不剩一文。”
    “這麽慘？你師傅呢？”
    “每次自己跳鍋裏，以肉湯還債。”
    “嘿，真是沒有最慘，隻是更慘。不過那可是天上，千年仙芝遍地都是，神仙們要你師傅的肉湯做什麽？”
    “這事隻有我知道哩，當年玉皇大帝飛升天界之時，家裏什麽東西都帶上去了，唯有豬貪吃貪睡誤了時辰留在凡間，所以天上沒有豬吃的。我師傅的肉湯便是奇貨可居。”
    道教正格典籍中雖無此事，可野史雜談中頗有一些相類的，且天上正神中什麽妖精都有，還就是沒有豬精，趙白玉當真信了，感慨萬千。
    千衣蝶最知自家是胡扯，生怕趙白玉細思再問，將話岔開，問起宅子裏都有哪些人住著。
    趙白玉微微一笑，將手中折扇指向東邊，將三叔、四叔、五叔爺爺、大表姑這些住在大宅裏的親舊一一簡說。
    午正時分，大管家趙重明在下人帶引下來到後院。趙白玉見他來就知是父親那有了消息，帶上千衣蝶離開小亭，與大管家會合後再至書房。趙重明使人送上三色糕點，三碗調好的酸爽涼粉，八片西瓜及一串鮮葡萄，於桌上擺放齊整。
    趙老爺嗯了嗯。趙重明會意，帶著下人退了出去。
    趙白玉向來不與父親客氣，拿起就吃，又將紅紫葡萄全摘給千衣蝶。
    趙老爺將家丁的回報詳說了。
    府城目下五十裏內收鄉人一包細棉線，最低也要一兩五錢八。府城遠商們正有一些是絲線商，百裏之外要看地方，產棉地域最為便宜，一包一兩四錢六上下，其餘隻與府城縣鄉一般，甚至還要貴些。
    待得說完，趙老爺道：“白玉，這回父親就助你對付馬原良那老混蛋。若按最低算，販線利錢也是不多，也就是賺個辛苦錢，若是收得少，路上花費稍大一些，那點利錢連糊口都勉強。”
    趙白玉叫道：“爹，停，您能別繞麽？兒子現在靈醒了，您的話先過三遍再回複，絕不會往坑裏跳。”
    “瘋性，有這麽和爹說話的麽？爹是好心，是說你不用擔心爹有心壓價，都是辛苦生意人，不忍心。”
    “現在兒子信您才怪。爹的意思是這樣的，兒子啊，不用擔心爹往死裏壓價，壓到百木聚賠個三五萬兩就好，做絕了，就算兒子不說，別個商客也會指著趙家罵大街。”
    千衣蝶一聽就知瘋兒子要吃苦頭了，格格笑。
    果然，趙老爺抬起藤杖就敲兒子頭。梆梆響。
    打完，趙老爺道：“再犯瘋，生意作罷，攆你出去。現在你先預估接下來一月百木聚需要多少細棉線？”
    趙白玉捂住嘴，笑著看向傻妹妹。其意簡明：一切都由未來的傻媳婦做主。
    千衣蝶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輕快晃了晃。
    趙老爺道：“兩萬包？是不少，細線上，府城一月也就四五千包的進出。你這是要一個鋪子做一城的買賣。”
    千衣蝶道：“舅爹真愛說笑，兩萬包的話哪會來麻煩趙家。兩萬包是保線。”
    這就是說百木聚預估囤線的數量為十萬包，趙老爺皺眉道：“十萬包，別說一月，便是包下方圓五十裏的棉線，少說也要兩月方能湊齊。你這丫頭好算計，如此大量收買之下線價必然飛漲，怎麽不說一百萬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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