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衣蝶聽得一怔，細細回思，果然，依稀記得那位老伯有說他一家姓賈，而非姓何。千衣蝶恍然剛剛是遇上一個與百佳撞臉的古人了，心道難怪總覺著有些怪，百佳那麽文靜可愛，哪裏會是舞刀弄棍的野丫頭。
    既然肯定認錯了人，千衣蝶那激動心情隨之平複，滿心慶幸不是真百佳，這滿是迂腐氣的古朝連本像樣的書都沒有，會悶死她的。
    趙白玉一旁道：“傻妹妹，說話啊。”
    “……啊，嗯，天氣不錯，水也很清，咱們下水遊一遊。便宜你了，鴛鴦戲水呢。”
    “前言不搭後語。傻妹妹，現在裝傻沒用。去作坊轉轉，路上有的是時間說。”
    “真要聽？不太好的，有些事大吳人聽了會變傻子的。”
    “我是瘋少爺嘛，不怕。說。”
    “好吧。我是倒著活的嘛，百佳就是我後世最好的姐妹，有一天讓一個妖怪給搶跑了，我追啊追啊，最後掉到一口井裏，嗖地一下就來到前世活了，原以為沒法再見到百佳，沒想到今個撞上了……你在偷笑什麽？是你要我說的，說了又不信，不理你了。”
    趙白玉忙是斂笑，說道：“信，信，傻妹妹敢說，哥哥我就敢信。那妖怪的眼睛絕對有問題，要搶媳婦該搶傻妹妹才對嘛。”
    “算你會說話。可惜，我當時驚喜到發傻了，該與百佳說幾句來著，再找人畫個像收存。有個一模一樣的假人兒看看總比沒有的強。”
    “又犯傻，是百合。那姑娘樣貌我記下了，回去就給你畫出來。”
    千衣蝶恍然想起趙白玉那能記下整個棋局的超人記憶力，心下大喜，拉著人就跑。
    一路來到城外作坊。沒去趙家、先行過來的花蕊正與林更生轉木馬玩，見人來忙下了馬，迎上小姐，嬌語相問商戰結果。千衣蝶得意無盡，掏出銀票放到貼心小丫頭手上。花蕊哪裏拿過三千兩一張的銀票，一時間小眼發直。趙白玉叫過林更生，吩咐他帶人去屋裏，將桌子與紙筆搬到大榆樹下。林更生轉身去了，不多時帶著人回來，逐一擺放。趙白玉叫過千衣蝶，吩咐磨墨，閉目想了會後畫起人像，是賈家閨女耍棍的一幕。
    千衣蝶拿著畫一看，深感像是像，尤其是棍法很有氣勢，可先前就沒讓趙相夫畫棍譜來著。千衣蝶嬌嗔打還畫作，要畫人，著重臉，上半身就行。合著先前想複雜了，趙白玉樂嗬嗬，重畫半身像。不一會，畫成，千衣蝶極為滿意，吩咐趙白玉上色。
    趙白玉手上一抖，驚呼：“什麽，還要上彩的？”
    “稀罕，你是黑白的麽？上色。”
    “不要啊，配顏料很麻煩的，描起來費時又費神，一個眼花，稍有錯筆就成鬼了。這樣好了，你先拿著這張看著，另一張彩的，咱們慢慢畫，唯有慢工才能出細活。傻妹妹你說過的，偶爾將就著聽我一回。”
    “嗯，好吧，聽你這回，不過有拖無欠。”
    趙白玉忙是發誓有拖無欠。
    千衣蝶拿起畫紙，欣賞半身像，神魂漸行飄飛，仿佛回到了前世世界，左牽一個文靜俏姑娘，右拉一個爽朗帥小夥，歡笑戲鬧。
    梁九德遠望見人便繞了過來，近前發現千衣蝶對著一張姑娘畫像發傻，好奇了。
    趙白玉正閑著無事，拉著老酒坐下，準備聊一聊京師人的逸聞趣事。梁九德將手指了指發傻中的千小九。趙白玉會意，樂嗬嗬，將傻妹妹那非說後世馮京是前世馬涼的傻笑事簡說了一遭。
    世間人偶有相像並不是很稀奇的事，梁九德也就是一笑而過，心上倒是更在意賈家姑娘的事，給趙白玉說起他在京裏看練武人打擂台的往事，若賈家人沒有胡吹，那賈家姑娘的本事非同一般，放眼整個京城，也就那鐵刀門老門主會那門透身勁的上乘功夫。
    趙白玉道：“鐵刀門？我聽商客說起過，老門主曾是當今聖上禦前護衛大統領。鐵刀門的牌匾就是禦筆。門徒上萬。”
    梁九德道：“這事真是越傳越離譜，虧得我是老宮人，親眼見過他當值護駕，不然也信你了。正好，就說說鐵老門主的逸聞趣事。那老頭兒除去不換姓，到一個地方就換一個名，遇上些什麽事又換一個名，算是江湖人的通病吧。他在京師叫鐵壁，意指護衛聖上的銅牆鐵壁。”
    趙白玉最愛聽民間傳奇，尤為難得的是老酒還見過真人，大喜過望，給梁九德倒了一杯香茶。
    梁九德拿杯在手，給趙家二少爺說起鐵老門主的生平。
    自古至今，曆朝天子就沒一個是真用江湖草莽當禦衛的，就休說禦衛大統領了，此等事隻會出現在民間閑書中，事實是鐵老門主當禦衛大統領那會鐵刀門還不知在哪呢，他是打當今天子還是少年皇子時就相識了，欽敬皇子仁德便為皇子奔走效力，換民間說法就是一個護衛跟班。及至皇子登基，他自知做不來官，有心退隱，然天子不許，隻能做了禦衛大統領，直到上了歲數才被天子放歸。
    鐵老統領是退隱了，可他那些兒孫正是年輕力壯，由是聚在一塊弄了個鐵刀門。做為父與祖，鐵老統領也就成了江湖門派的老門主，其實一天門主沒當過。後來被兒孫及前來慕名比武的人弄煩了，他就跑到柔王府裏當了護衛，有個官身，等閑就沒人敢找他比武了。
    至於鐵刀門的金字牌匾，是個愛拍天子馬屁的翰林學士給題的，並非天子禦筆。
    大吳一朝，文臣地位大高於武臣，就別說官場上一向是人走茶涼，然而事有例外，鐵老門主是人走茶涼了，可天恩還在，逢年過節都有賞賜，若有出巡也都是召他伴駕，這等君臣之誼，不被愛拍馬屁的人盯上才是奇事。不過他那把刀倒是聖上禦賜的，真要砍起人來可不得了，你要是敢攔，就是對天子不敬，殺頭大罪；要是不攔，不用天子砍頭，小命也差不多沒了
    聽完，趙白玉大感精彩，再一次慶幸撞著真神了，不然就一直是誤信人言。
    千衣蝶已然回過神來，小心卷好畫紙，交給花蕊，日後會裝裱起來，來到趙白玉身前，打趣老酒也會說笑了。
    通過前生的電視劇，她對古朝官場頗有所知，深知那位老門主要是敢亂用天子刀打架，早被當官的口水給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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