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終於靈醒了，梁九德笑著說出先前沒說的小事：那位老鐵頭一向是將天子刀供在家裏，不敢真用。
    猜個正著，千衣蝶笑盈盈。梁九德問起小九和趙老爺之間的最後交鋒。這一問，正說中千衣蝶心內得意事，拿出說書宗師的架勢，給老酒講了起來。
    梁九德麵上笑，心裏也笑，笑那些個彎彎繞確是非常有趣。
    過得些時辰，趙白玉算算姑姑那該和爹說完了，就和梁九德告辭，帶著千衣蝶主仆前往府城。
    趙燕靈於半個時辰前就與趙老爺說完事了，正等人回來，見人進屋，起身與大哥告辭。
    這回有姑姑帶著人一起走，趙白玉也就沒跟著回天華，替爹送姑姑出城。來到城外，趙白玉腆著臉兒，悄問姑姑先前是不是與趙老爺說談親事的事。
    趙燕靈點了點頭。
    趙白玉大喜，低語：“說成了？姑姑，說嘛，您就是要侄兒抄一千卷經也行。”
    “你自個說的，那就一千卷吧。成了也沒成。成了，是這門親事你爹那邊點頭了，也沒成，是你爹要等你娘回來後問問她的意思。白玉，說動你娘可
    不在咱們的約定中，但並不緊要，這是你拿手的本事，你自個看著辦吧。”
    趙白玉大喜：“姑姑就是疼侄兒，一千卷沒得說。姑姑，姑父什麽時候回來？”
    “還要些天。白玉，有了媳婦之後是不是也多少該讓你爹順順心？”
    “侄兒明白，這就開始著手準備，溫習學業。”
    “世事無常，你用心便行。現今世道，比起那大官，姑姑更希望你是仁心大商。回去吧。”
    趙白玉應下，與千衣蝶說了幾句後回返城內，接下來會先去見趙老爺，再去城外山裏，找獵戶大哥商討一下護莊布置。
    馬車悠悠，載著千衣蝶向天華行去。
    城門樓上，馬永孝自暗處轉出，看著遠去馬車，豎起手，向後邊勾了勾。史大虎見狀忙湊了過去。
    想起兩番打眼之仇，馬永孝不自覺地摸了摸眼圈，道：“有什麽法兒能讓那傻子心裏不痛快？她是趙白玉的命根，她不痛快難受，趙白玉一樣要慌神。最好是在我們動手前讓她與趙白玉都陷在天華回不來。”
    天華縣不是史家的地盤，史大虎麵現為難，忽地想到什麽，附到馬永孝耳邊，將當初吃虧蹲大牢的事扼要說了一遭。馬永孝這方明白史大虎為何總瞪著那叫花蕊的小丫頭。史大虎再獻計，隻要借著三花打官司，必須能將人拖住。
    馬永孝心下一思，深覺史大虎的法子若是前些月用必是個妙招，可要是現下用就隻能是蠢招餿招。要知馬永孝不比史大虎，對官場上的門道極有鑽研，目下天華縣令就要高升，卸任前要的是境內清平無事，這時候你去給他添麻煩糟心，縱是有銀子也是自尋板子。
    史大虎聽了馬大人的想法，頓感還是馬大人想得周全。
    隻不過馬永孝也沒有全盤否決史大虎的點子，細思一轉，有了計較，說道：“史大郎，本官送你一計，本官前次去天華千家時聽到一些有趣事，極可利用，隻要時機對，就會是對付趙白玉的撒手鐧。”
    史大虎湊耳過去，聽完精神倍添，離去準備人手。
    馬永孝打開折扇慢慢扇，獨自得意了一會後方一步三晃的下了城樓，向翠濃閣行去。
    回到天華縣，趙燕靈在千衣蝶有意溜跑前吩咐香茶暖玉看住人，帶著人來到主屋修佛堂。香茶問了大夫人要準備些什麽吃食後退了出去，暖玉自去大少爺院打理事情。千衣蝶耍了一天乏了，半點不想翻經書看，一頭倒在小床上，心想不能回去就不回去，就在這裏睡一晚得了。
    趙燕靈由得她鬧，自在經架上抽出一本經書，放到案上，坐下道：“小九，路上怎麽變成啞巴了？就沒什麽想問的麽？”
    千衣蝶道：“哪需要問啊，白玉高興成那樣，定是大娘說動趙老爺了。真是失策，沒想到大娘真能辦到，我見過趙老爺後就明白他是為了大局可以狠下心的人，等閑絕不會鬆口。這下可好，真將自己送給白玉做媳婦了，連個拖延餘地都沒有。大娘，你是怎麽說動人的？”
    “答案你自個已經說了。”
    “什麽？”
    “自然是大娘說了一個比白玉去科舉更大的大局。小九，你過門之後，趙老爺絕不會存心難為你，但趙家不是隻得趙老爺一個，你往後的日子絕不會順當，最後活得是舒心還是鬧心，一切全看你的本事了。”
    “少見大娘說話這麽雲山霧罩的。便是趙老爺一道為難人也沒什麽，白玉早說過他看不慣宅子裏的那些惡蟲，我過門之後便會是離宅獨居。我是當家主母哩，不是少奶奶。”
    趙燕靈莞爾一笑，點點千衣蝶眉心，道：“傻丫頭冒瘋性了，你這容貌傳你娘的，可性子隻有三分樣，與大娘倒是差不離。這可真是應了你娘懷你時說的話。”
    “大娘，我娘說了什麽？千萬別生個兒子？”千衣蝶來了興致，乏意大減。
    “少學白玉的皮實，你娘對我說，這孩子的性子要是像大姐就好了。”
    “大娘，我娘到底為什麽嫁給爹的？”
    “這就叫問你娘了。大娘隻知道你娘遭了難，無親無靠。有心氣問東問西就是精神了，過來，陪大娘念經。”
    “不要，看著經就頭暈。要不我給大娘說故事，都是隨師傅在蠻夷國看見的新鮮事，還有女皇女王女相國哩。”
    “真的？”
    “沒騙人，好比那歐羅巴陸洲，目下有個叫英格蘭的大國就是女王當家哩，名叫，嗯，名叫伊麗莎白一世。”千衣蝶壓根就記不得這時代的歐洲君主都該是誰，隨口說了一個印象最深的，反正大吳曆史軌跡與她前世曾有過的大明差不多，重要人物不會不存在。
    “這倒新鮮，原來蠻夷那也如大唐有武周。歐羅巴，這名好怪。”
    “一樣啦，蠻夷人聽著咱們的中勝神洲一般覺著怪。歐羅巴有很多大小國，神教盛行，每當一教派興盛就會是戰亂的開始，大亂必有大治，奇才英傑應勢輩出，其中一位便是那名揚天下的英格蘭女王。……”
    趙燕靈合上佛經，靜靜聽著，偶而撥弄珠串念上兩句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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