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敢數這個金額，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這些數字原本是死的，可是在我眼前卻是那麽鮮活富有生命力。
    因為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數字，我看到的是我們的來時路。
    我和王浩一起走過來的路。
    我和手底下的那些人踩得快冒煙的高跟鞋、疼啞的不行的嗓子、安保人員恪職盡守、保潔阿姨的貼心細致……
    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我腦海中回顧著。
    我看著電腦屏幕，慢慢的笑了，欣慰滿足自豪，各種各樣複雜交織的情緒在心裏翻湧著流淌著。
    熱熱的。
    暖暖的。
    王浩端著兩碗麵出來，看樣子他今天也沒吃多少，餓了。
    他遞給我一碗，自個兒在我對麵坐下，筷子也給我。
    “你今天也沒怎麽吃？”
    “嗯。我猜你肯定也沒時間吃，幹脆少吃點回家陪你一起。”他吃了一口，看我懷中的王文軒，問：“要不要先把他放下？這小子吃好了嗎？”
    “不用，我一隻手都可以。他馬上就要瞌睡了，還是別動他好。”
    “嗯。辛苦了老婆。”
    “你也辛苦了。老公，你看今天出來的業績了嗎？”
    “看到了。”
    他說。
    “咱們是不是賣的特別好？”他好歹在很多地方待過，看過的事兒比我多不少，我想聽聽他怎麽看今天這個業績。
    “挺好的。算得上是個開門紅，全款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看來咱們貴陽有錢人還是不少，能一下子拿出這麽一大筆錢出來。”
    我聽他這麽說踏實了。
    有這種業績心難免會飄飄然。但是被肯定後，心態反而會往回落一點，會踏實不少。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效應。但能靜下心來繼續前行就是好的，不能踩在雲層之上行事。
    剛想到這兒，王浩就說了：“但是今天隻是個開端，後麵還有很多未知的困難或者矛盾等著，他們幾家肯定還有動作，要打起一百二十分警惕心來應對。
    以後數據可能會慢慢掉下來，也有可能會走曲線形式，當然了，如果運氣好，會跌落下來一段時間再穩步上升。總之無論是哪種形式我們都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低穀時是最難度過的，但我們不能撤退，必須要頂住，把這個樓盤完美交付給業主，讓他們體驗到家的溫暖，體驗到一個好的樓盤帶給他們的舒適生活。
    切記，不要被眼前的繁榮蒙住雙眼，也不要被低穀的迷茫壓住肩膀，但也不要太操心，該吃吃、該簽單簽單、該睡覺睡覺，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兒，其他的交給命運。”
    我嗦了一口麵。
    “嗯，好好好，知道了。你覺得他們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對付我們？”
    “目前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發生，基本都是小打小鬧的，我們都已經開盤了，他們今天沒落到好處，反而摔了個狗吃屎，接下來這段時間可能會老老實實搞他們自己的樓盤了。”
    “我覺得也是，再怎麽嫉妒不舒服，我們自己的錢也得繼續掙，哪有這麽多閑時間。不過，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以牙還牙？也整一整他們啊？”
    我所謂的不計較，是不想打亂自己的腳步。但不代表我不記仇，如果有這個可能，如果有一個合適的時機，我也想反攻一下，讓他們都知道知道我們並不是傻子，也不是隨隨便便總任人玩弄而不複仇的。
    我也想替自己、替我們藍冠出口氣。
    “可以啊。”
    然而王浩直接應下，還是很幹脆的語氣。
    我一聽，反而有點兒發愣，不過很快小興奮就爬上來了。
    “真的？你真的支持我這麽幹？”
    “當然可以，他們可以對我們使亂，我們為什麽不能複仇？”他一句反問把我搞得更開心興奮了。
    但我又疑惑，問他：“你該不會是惹我開心開玩笑的吧？”
    “我看起來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不像開玩笑，但有點兒不太符合你的性格，我以為你會和我說，我們現在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事上，應該握著自己的大方向，不應該和他們同流合汙。這樣的話才是你說的，剛剛不像你。”
    他把碗裏的麵全都吃完，抽紙擦嘴。
    慢條斯理的。
    “這兩者不矛盾啊。因為我知道你的主心骨是在我們自己的樓盤上，你有你的思考，但我們沒必要總是站在大局上，白天，你帶著一幫人披荊斬棘，拿下一單又一單合同，已經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樓盤上，回家要是再繃著一根神經，怎麽過？
    允許你有這些小心思，並且，作為競爭關係，如果他們按照正常合理的方式對付我們，那我們也可以良性競爭，可如果他們先犯了錯，不遵守規則，也得吃點教訓。”
    “老公。”
    “嗯？吃不完了？”
    我搖頭。
    心裏籲了一口氣，說：“沒，吃得完，就是覺得你很帥。”
    他挑了挑眉頭。
    “何以見得？就因為剛剛說這兩句話把你的魂兒給勾了？”
    我猛的點頭。
    “嗯，猜的也對。簡直智商情商雙高，帥沒邊兒了。”
    他失笑。
    “帥不帥你也得趕緊把剩下的吃了，一會兒涼了。”
    “嗯~~不~~你別動，讓我再看兩眼。”
    他又坐回去，以剛剛的坐姿讓我看。最後到底覺得有點傻，他先笑，說：“好了，這大晚上的累不累？快點兒的，把碗裏的麵條吃完，我好拿到廚房。”
    “不想~~”
    “聽話，想看回房間讓你看個夠，乖點~~”
    “~~好吧。”
    我埋頭把碗裏最後的麵條一掃而光，把碗遞給他。
    王文軒還有點小鬧騰，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聽到我們說話覺得新鮮好奇，我感覺他還挺興奮的。
    盡管喂著奶哄他睡覺，他跟演戲一樣，一會兒閉著眼安靜一下，過不了多久又重新睜開眼悄悄看我。
    “王文軒小朋友，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哥哥姐姐估計都做了好幾個夢了，你還這麽精神呢？
    小心你爸把你抓起來讓你去書房看書學習去。
    快睡覺，媽媽哄你睡覺覺好不好？乖，睡覺覺了~~
    媽媽給你唱搖籃曲？
    嗯，你想聽是不是？好嘞，那媽媽給你唱你就要睡覺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我倆回到房間時，已經是淩晨時分，把孩子哄睡著洗漱完上床，早就沒什麽精力。
    我倆自然而然抱在一塊，他把被子捂嚴實了，跟哄孩子一樣拍拍我的後背。
    “睡覺吧，晚安老婆。”
    “晚安老公。”
    這一覺睡得沉，第2天也是起了個大早，小靜和小野跟我們一塊兒吃早餐，王文軒還在睡覺沒打擾他。
    但把他一塊兒帶下樓了，讓他睡在嬰兒車裏。
    “媽媽，元旦節我們有活動，老師讓我們回來問問家長有沒有時間一塊參加，媽媽，元旦節的時候你有時間嗎？”
    小靜問。
    元旦節。
    元旦節肯定是要搞活動的，而且差不多就是王浩所說的咱們要提高價位的時間段。
    這還真是個難題。
    看我沒說話，小靜又說：“媽媽如果忙的話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和王叔叔現在生意很忙。
    反正老師也隻是問問，不可能這麽多家長都有時間去參加的，沒關係，你和王叔叔忙你們的吧。”
    我把筷子放下，輕撫她的頭，想了想，說：“寶貝兒，我們現在確實到了最忙的時候，元旦節很多地方都要搞活動的，大家都趁著節日在賣力工作。
    我們投了很多錢出去，就是等著這些活動日子什麽的增加銷量，不然我們投出去的錢回不來，家裏會開銷困難的。
    但是媽媽跟你保證，如果媽媽抽得出時間，那我一定會去看看，不一定能夠參加得了全程，但可以看一看。
    如果這次媽媽沒時間你也不要失落，之後等你們學校再有活動，媽媽不忙時一定去參加，好嗎？”
    “嗯，放心吧媽媽，我不會不開心的。你有空就來，沒空就下次。”
    “嗯，寶貝真乖。快點吃吧，一會兒時間來不及了。”
    “好。”
    小野說：“媽媽，我一會兒想買一個糯米飯。可以嗎？”
    “在家裏吃了早餐你還吃得下呀？”
    “嗯，他們說那家糯米飯好吃，我還沒吃過呢。新開的。”
    “可以啊，隻要不吃撐就行，那一會兒奶奶送你們過去的時候請奶奶幫你們一人買一份，可好？”
    “嗯！媽媽真好，我太愛你了媽媽。”
    “愛我就好好吃，自己在學校注意保暖，最近天氣很冷，除了上廁所以外沒什麽事兒盡量不要出去，就在教室蹭暖氣。”
    “知道了媽媽。”小野說。
    “媽媽放心吧，我看著他。”小靜說。
    一頓早餐後我和王浩一塊兒去售樓部，他在售樓部待了大概半個小時，期間領了一兩個人看沙盤、看樣板間。
    這兩個人好像來頭不小，我沒接近，因為我有自己的客人圍著。
    但是中途能看到他那邊的情況。
    有人說：“老王，你這個樓盤可以啊，聽他們說昨天開盤直接三百多套，這數目簡直嚇人，我還尋思著有多好，現在看到這個戶型還有你樣板間的裝修設計，果然配得上這銷量。
    你這樣板間找誰給設計的？”
    王浩說：“這個樣板間設計的確花費了不少心思，我要說我自己偷偷學的你信不信？”
    “誒，你這是給我賣關子啊，你一個老板哪有時間搞這些？”
    另外一個人說：“誒，你還別說，如果換個人我可能不信，但這個人是你老王，我還真覺得有可能。你去哪兒深造的。哪個學校？回頭要是有這方麵的想法，我也去深造兩天去，看看能不能有你這種覺悟。哈哈哈。”
    王浩笑回：“你就別抬舉我了，什麽學校不學校，這輩子跟學校無緣了。社會大學倒是每天都打卡簽到。
    好歹我也是搞家具的，設計，略懂一二，再加上有實際經驗，就在設計師給出來的那些版本中提了點建議。”
    “嘖嘖嘖，厲害厲害。對了，你們前期投入……”
    後邊的我就沒時間聽了，帶著我這邊的人去了別的樣板間。今天走勢依舊很好，雖然沒有昨天那麽人多，但把工作量減下來了，我們這一堆人起碼還能緩一緩。
    中午飯都挪到下午一兩點才吃。
    吃飯時，正好有個事我沒搞明白，剛好是老龍對接的，我便直接給他打電話。
    結果他說沒空，讓我晚點兒和他說。
    我一聽，有點兒不樂意了。心想大家都是合作夥伴，我在這兒累死累活的，他去忙其他的去了？
    我聽他那邊明顯不是什麽正式場合。
    於是不掛電話追問。
    結果他說：“哎呀，你說說你，跟你說現在在忙你還不信。好吧好吧，那我現在找一個空地兒，你說吧。”
    “你在哪裏？”
    “我在4s店。”
    4s店。
    “你去買車了？”
    “嗯，不是，剛剛就是路過這兒，然後老王拉我一塊進來看看我就來了。”
    “……那，你們兩個看的怎麽樣了？”
    “切，李小梅，我發現你還挺雙標的啊，剛剛還一副要罵我的樣子，結果把你家老王搬出來，你這語氣都變了！誒，簡直沒人性沒天理！”
    “你能不能正常點？”
    “行吧，反正我看他還挺感興趣的，現在正在試車，你當真有沒有要事？有的話我和他說一聲現在就回去，沒事我再陪他看看。”
    我心裏動了動。
    看車。
    他都已經好久沒開車，也沒提重新買車的事兒。
    昨天銷售量爆棚，心情大好，拉著老龍去看車了。
    這人……
    行，能看中買一個也行，也是時候了，別的不說，得代代步。
    “等你回來的時候再說吧。你們在哪個店看車？”
    “保時捷。”老龍說：“肯定得有檔次的才行，不然怎麽配得上你老公那身份。”
    “行，那你們好好看看。”
    後來我就沒打擾他們，掛電話了。吃了幾口飯又投入到帶顧客工作中去。
    直到老龍出現在售樓部我忙差不多了才和他碰麵。
    我倆圍桌而坐，阿姨給我們端過來兩份甜點，我埋頭就開吃。
    問他：“買了嗎？”
    老龍揮揮手：“哎呀，買什麽買！我還想著蹭個新車坐，誰知道你家老王這麽摳！”
    “怎麽回事？”
    “他就說再等一等唄。我也不知道在等啥，這麽有錢還……”
    我瞪他，他“好好好”後埋頭吃東西，不說了。
    我頓了頓，捏了捏勺子，又問他：“那他有看中的嗎？”
    “有。”
    “哪一個款？”
    “保時捷卡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