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低著聲音說：“叫主管了，你們猜會不會是那個姓周的過來？”
    王浩說：“隨他便。”
    老龍嘿嘿嘿笑幾聲，然後說：“李小梅，看見沒？這才是真正的老王，你認識的那個老王都是褪去殺氣的~~”
    王浩扭頭倪他。
    老人趕緊往別處看，直接把這個話題躲過去，王浩卻不放過他，剛把一隻手放在他後脖子老龍就跟泥鰍似的開始滑。
    “唉唉唉，好歹你老婆在這兒，有話好好說~~別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回頭她要是害怕你你可就慘了，就沒人給你暖被窩了。”
    “我看你今天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麽說話都不在調上？你到底想幹啥？”
    “……就吹吹牛，開開玩笑，哈哈哈，別當真別當真。”
    王浩把手抽回，在衣服上擦了兩下，老龍瞪他兩眼。
    犯嘀咕：“有必要嗎？”
    他說：“好歹你哥我昨天才洗澡，洗了整整半個小時，沒那麽髒好嗎？！”
    王浩：“靈魂是汙濁的。”
    “咳咳咳，行，你行，算了算了，我去看房子去，懶得跟你說。”
    他自個兒走到前頭去了。他們這邊樣板間和樣板間之間都做了簡單綠化，有點兒還原設計稿的意思。
    一眼掃過去，都中規中矩。
    那個銷售員跟了上來。
    “不好意思三位，剛剛有點事耽擱了，我們主管馬上就過來了，你們看是我先帶你們進去看，還是等主管來了再說呢？”
    “你把門打開咱們先看看吧。”
    老龍搶先說。
    我們兩個也點頭同意，銷售員“唉”的應了一聲，拿鑰匙開門。
    衛生什麽的已經全都搞完了，基本達到人可以參觀的程度。
    這是最標準的三房一衛的格局。
    進門就是做鞋櫃的地方，內牆連著廚房，廚房門從陽台那個方向開。
    對廚房來說隱私性不錯，但，我覺得還是我們那個設計更出彩，基本沒有浪費的地方，廚房能改動，業主喜歡隱私，自己裝一道廚房門就行。
    像我這種喜歡開放式廚房的，則可以把中間的牆壁鑿開，做成半開放式，既美觀又能達到一種很獨特的效果，視覺上也能把房子整體麵積擴大。
    除了贈送一個房間主臥帶衛生間，咱們還是89平米的標準麵積，超過89平方房產稅為1.5，89平以內是1，可以少5的稅下來。
    “你們這麵積多大？”老龍已經跑到陽台去了，跟銷售一問一答的模式開啟。
    “我們這套麵積89個平方，在稅務上有一定的優勢，但是也能滿足一家人日常所需。咱們的客廳開間是三米九，空間足夠，廚房加裝一個生活陽台，可以用來晾曬衣服等等。
    臥室麵積也不小，咱們要不要挪步去洗手間和廚房看看？”
    “可以，你帶帶路吧。”
    “唉，好的，請這邊隨我來。”
    我們跟著他的腳步走，直到後來聽到外麵有人說主管來了，我本來想回頭看，但王浩摟著我的肩膀給我一個眼神。
    我立馬明白他的意思，隻專心看房，兩耳不聞窗外事。
    老龍也和我們一樣。
    “人在哪？”
    “就在這個樣板間裏麵，瑩姐在帶他們。”
    “嗯，你去忙吧。”
    的確是周正才的聲音。
    原本以為大家打個照麵是很尷尬的場麵，沒想到有王浩在，一切都不一樣。
    老龍也被帶動起來，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著自信，或者說一開始在車上他所謂的尷尬隻是口頭幾句話而已，到底都是商人出身，又怕什麽對手相見？
    我們仨都表現的挺自然。
    隻是周正才一開始有點懵，神情一直在變動，但也就是那一兩秒鍾短暫的適應，很快就開始商場上那一套套近乎寒暄的模式。
    “周老板，近來可好啊？”老龍率先開口問。
    這個被人叫做瑩姐的銷售立在原地，她也有點發懵，沉默著靜看。
    周正才應了一聲。
    一邊從兜裏把煙摸出來，一邊走近回應老龍：“喲，是什麽風把龍老板給吹來了？還有咱們的王老板、李老板。”
    他給老龍遞煙。
    又給王浩遞。
    他們兩個都沒客氣，接到手中。周正才也象征性給我遞了一支。
    “謝謝，不抽。”
    “那我就不勉強了。”
    我們倆人都露著笑，要說尷尬也好，到時候敵我相對也好，全都展現在各自的笑容中。
    這是沒有硝煙的戰爭。
    周正才也拿了一支煙叼在嘴裏，沒點火，象征性的走了一遍流程便把煙夾在兩個手指之間。
    開口問：“看的怎麽樣了？對我們這個戶型還滿意嗎？”
    還是老龍回應。
    “正看著呢。哎呀，我和老王剛好路過這邊，本來想著呢之前咱們也看中這片地，但是奈何實力沒有周老板這麽強，所以……難免有些遺憾，就自發的想著幹脆過來看看，反正誰建房子都是建嘛，你們建我們也開心。
    目前還沒看完，怎麽樣？周老板有沒有這個閑情逸致給我們帶帶路？”
    周正才輕輕嗤一聲。
    緊接著揮揮手，讓這個叫瑩姐的人走：“你先去忙吧，這邊交給我。對了，讓大家認真一點，尤其是衛生，回頭我要檢查的，再過兩天就是開盤的日子，好好幹。”
    “好的，周經理。”
    瑩姐走遠了。
    “不嫌棄的話，咱們去看另外一個戶型？這個戶型小，中規中矩的，也沒什麽好看的。”
    周正才說。
    他知道我們的戶型多半都是以這種小的為主，畢竟在那個地段，價錢幾乎是他們這邊的一倍。
    這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他們的開發力度大，前期需要砸的錢多，樓盤大，銷售量就頭疼，跟得上還好，要是跟不上會很吃力。
    拿地的時候大家都痛快，周正才也很傲嬌。
    但是後續會有他頭疼的。
    這個戶型設計並不占優勢，相反，跟一些老樓比起來它公攤麵積過大。
    價錢高於周邊各小區。
    你要非給他找一個優勢出來，那便是電梯優勢，電梯新，方便。
    再者就是小區處於大道處，將來發展起來出行購物方便，周遭也有三橋老城區的商業配套。
    整體還算ok。
    但如果讓我選我不會買的。
    他之所以說這個麵積小，不值得看，就是在反向映射我們的戶型。
    老龍說：“哎呀，周老板，我們一般都是小戶型住習慣了，嗐，你這突然轉成大戶型我可能進去還有點不適應呢。
    哈哈哈，這貧富差距就體現出來了哈。周老板威武霸氣。”
    老龍還象征性演戲演全套的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周正才陪笑。
    哈哈笑，也照單全收，說：“哎呀，沒辦法，我們這個地兒大，要是不搞點兒大戶型出來改善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那不是白費這個地方了？你說是不是？
    就是沒你們那邊值錢，要說到真正的貧富差，龍哥，你多多少少有點損人的意思，好歹王總還在這兒站著，比錢多誰比得過他呀？
    對吧，李老板？”
    他一句話問了三個人。
    但是每一句都還帶著傲嬌語氣，整個人都懸在空中落不下來。
    我就陪笑。
    王浩倒是應了：“那就請周老板帶個路，讓我們開開眼界。”
    “ ok，三位這邊隨我來。”
    他想給我們展示他們的大戶型，看與不看都沒什麽大不了。我剛剛之所以一句話不說，就是想聽王浩的意思。
    他說去，我就去。
    於是我們三個隨著他到旁邊那個戶型。
    一百二十八的他都沒帶我們看。
    直接帶我們去了一百四那個。
    門一開，剛剛剛八十九的那個是完全不同的。
    入戶一樣，用的還是八十九平那種模式，隻不過空間大、陽台大，入門視覺效果就拉滿了。
    老龍依舊還是直奔陽台。
    他走到邊上，手搭在護欄上，斜靠著，說：“喲，你們這個陽台還有點意思啊，整個陽台有多大？看起來很寬。”
    “陽台有十四個平方。”
    周正才說：“我們這個陽台不僅和客廳完美貼合，那邊直接貫通整個客臥，從樓外看規整大氣，從內看，實用，方便。
    如果再把客臥這一道門窗拆掉，連通的話，看起來會更寬敞。”
    老龍走到客臥那邊的陽台去。
    我和王浩也走出去，站在老龍剛剛站的那個位置，看他們兩個從陽台進了客臥。
    老龍進去又出來，反複看。
    說：“喲，這個門窗要費點錢，如果都要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裝了。哈哈哈，你們這個地兒大，開發成本不低喲，能減少的還可以減少嘛~~”
    小龍已經給他們提意見了。
    門窗含在交付標準裏的，所以老龍才這麽說。如果周正才他們真的因為這麽一句話開始考慮修建成本，回頭給業主交付時少了這一扇門窗會引起眾人不滿的。
    作為業主而言有和沒有是兩種概念。
    有，人家可以不拆，也可以拆。
    但是沒有心裏就膈應了。要是不願意悶聲的還會帶來輿論衝擊。
    但如果他不信，采用最原始的設計，按照一對一的戶型模式交給業主，和以前的成本沒什麽不同。
    但是周正才心裏會烙下一個印，心裏也會橫著一個梗，最後想到這一筆費用，想到老龍說的這些話怎麽都不得勁的。
    哈哈哈。
    這個老龍。
    我還說他隻是一個笑話，總是給我們帶來各種各樣的幽默。
    看來還是有點東西。
    膈應人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周正才果然沉了臉。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秒鍾，但也被我看見眼裏，王浩也隻字不提，沉默著。
    “我帶你去主臥看看。”
    周正才幹脆轉移話題。
    “客臥我都還沒看呢，這道門不是可以出去嗎？我先看看客臥。”
    “行，那就看看吧。”
    變成了他們兩個一問一答的模式。
    老龍持續輸出，在客臥就說：“唉呀，這個房間連通了這個陽台是真的大，周老板，還得是你們才能這麽大氣啊，你別說，我女兒就一直嚷嚷著說想要一個高低床，那種帶著滑滑梯的，就是王老板家裏那種，我呢，心有餘力不足，買一張床倒是買得起，但是買了家裏沒地兒放！
    誒，你說我們那些小區要是一開始是這種設計，這床不就放得下了？
    誒，都怪你們，你們這個樓盤要是建在我們那個附近，我就直接給置換了，省得孩子留遺憾！唉，真是運氣不行，沒碰到你們這種威武霸氣的開發商喲~~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
    我用拳頭抵著下巴，憋著笑。實在憋不住就輕輕咳兩聲。
    這個老龍。
    我終於知道王浩為什麽把他硬逮過來了。
    周正才嘲諷我們的戶型小，想方設法踩我們一頭，王浩不出麵，他不屑於這麽去說一個人，也不喜歡應付這種小人。
    但是老龍這張嘴厲害呀。
    從一開始在成本上膈應他，然後表麵上誇他的戶型，除了大就沒什麽看頭，最後還把他女兒都搬出來說事，提醒周正才他們這個地兒暫時還處於偏遠地帶。
    讓他不要太猖狂。
    “回頭這邊建設好了，開車過來也方便，要是坐地鐵也是可以的。學區也成熟，學校也不錯。
    我記得你女兒還小吧？即便轉到這邊來讀書，應該也沒什麽很大影響。
    你要不給我們銷一套，龍老板又不是差這點錢是不是？
    回頭金陽發展起來，你們的老城區可就……不一定有這麽好了，最起碼沒這邊新。
    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每天都在變樣，還是要跟上時代發展的洪流嘛。
    你說是不是王老板？”
    他突然扭頭問王浩。
    咱們進來這麽久，我們兩個一直沒開口，都是他們兩個人在鬥嘴。
    現在一下子輪到王浩了。我偏頭看他，心裏想他會怎麽接這個話？
    “隻要方向足夠正，建設足夠有誠意，每一片地都是寸土寸金。利用好了，可以在老城鬧中取靜，舊中取新，搞的不好，在新區也隻能曇花一現，華而不實，大趨勢必定引入更高端的企業商人入場，更新迭代，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