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巨響仿若重錘，於兩人耳畔猛然炸開，雲瓷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腦袋一陣暈眩，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她雙手緊緊抓著身旁扶手，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抬眼而望，數據深淵中原本混沌翻滾的數據流，此刻仿若脫韁野馬肆意奔騰，洶湧的數據浪濤似要吞噬一切。原本尚算有序的數據鏈條，如今像被無形巨手撕扯的破布，扭曲、斷裂且相互糾纏，化作一團團亂碼，毫無意義地像狂風中的紙屑四處飛濺，擊打在機甲護盾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數據深淵本就光怪陸離，此刻更似打翻的調色盤，各種顏色的數據碎片無序混合，那刺眼光芒仿若利劍，令人難以直視，眼睛刺痛難忍。
    偶爾有幾道幽藍色光芒閃爍的完整數據鏈條掠過，卻迅速被周圍的混亂吞噬，消失不見，隻餘一絲淡淡的藍光在空氣中轉瞬即逝。
    林少卿所駕駛的機甲，正懸浮於這片數據亂流的中央。機甲外殼覆有一層淡藍色能量護盾，其正閃爍著微弱光芒以抵禦周遭無處不在的數據衝擊，那光芒仿若風中搖曳之燭光，似有隨時熄滅之虞。
    靠近護盾時，可感知到微弱電流於空氣中躍動，並伴有滋滋聲響，偶爾數據碎片撞擊護盾還會引發輕微震動。
    此為機甲的“靜默屏障”，屬於一種能隔絕數據幹擾、保護內部操控者免受影響的防禦係統。
    雲瓷的聲音自機甲內部通訊器傳來，難掩震驚，且因緊張而帶著一絲顫抖：“這……比記憶之海還要混亂……”她透過機甲觀察窗望向外麵宛如末日般的景象，頓感頭皮發麻，後背亦冒出冷汗。
    林少卿緊緊盯著麵前的全息屏幕，低沉而凝重地說道：“靜默城市的數據流乃械心界最為關鍵的信息樞紐，一旦崩潰，後果不堪設想……”此時，屏幕上代表數據流穩定性的各項指標瘋狂跳動，警報聲此起彼伏，尖銳刺耳，似要穿透人的耳膜。雲瓷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可她明白，當下絕不是慌亂的時候，必須盡快找出問題所在並修複這些數據流，唯有爭分奪秒，才能夠阻止災難的蔓延。
    “交給我吧。”林少卿沉穩地說道。他雙手在操控台上飛速舞動，將一道道指令輸入機甲的控製係統，手指敲擊按鍵發出的聲音清脆而急促。
    “數據流掃描開啟……異常波動源已鎖定……”
    “數據分析模塊啟動……正在解析異常數據……”
    “修複程序加載……準備重構數據流……”
    機甲眼部亮起兩道耀眼的藍色光芒，恰似探照燈，在混沌的數據流中往複掃射，所到之處數據碎片紛紛避讓。
    雲瓷默默站在林少卿身後注視著一切，她知曉林少卿正全力找尋數據流崩潰的原因並修複，然而，她內心卻隱隱泛起一絲不安。數據深淵的混亂程度遠超他們的預期。
    就在此時，全息屏幕上驟然出現一個紅色警告標識，同時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警告！檢測到高危病毒體！”
    “病毒體？！”雲瓷內心一驚，她馬上聯想到之前在記憶之海中遇到的那些詭異生物。
    “少卿，小心！”雲瓷趕忙提醒。
    林少卿反應極為迅速，他即刻操控機甲向後猛退。
    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一道閃爍著詭異紅光的黑影忽然從數據流中躥出，以驚人速度撲向機甲，黑影帶起的氣流使機甲都為之震顫。
    黑影的形狀不斷變幻，有時像張牙舞爪的巨獸，有時如扭曲蠕動的蟲群，有時又似燃燒的火焰。
    它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仿若來自地獄的惡魔，刺鼻氣味讓雲瓷忍不住捂住鼻子。林少卿瞳孔驟縮，心中驚道：“這難道是變異病毒體？！”旋即操控機甲發射出數道能量光束，欲將那黑影擊退。
    但能量光束擊中黑影後，仿若石沉大海，未起絲毫作用。黑影不僅速度未減，反而愈加迅猛，在空中劃過一道奇異弧線後，瞬間分裂為數十個更小的分身，從各個方向朝機甲撲來。
    “該死！”林少卿低聲咒罵，瘋狂操控機甲左右閃避，意圖躲開分身攻擊。隻是這些分身速度奇快且數量眾多，幾乎無處不在。
    “滋啦——”一個分身擊中機甲左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那聲音尖銳得令人牙根發酸。機甲劇烈晃動，雲瓷隻覺身體被猛甩向一側。機甲的能量護盾上也出現了一道細微裂痕。
    “少卿！”雲瓷驚呼聲起，她已感受到機甲的震動與林少卿的焦急。通訊器中傳來林少卿的聲音：“我沒事！”其語氣雖尚顯鎮定，卻明顯夾雜著一絲急促，“這些病毒體……比之前遇到的更強大……”
    雲瓷聽聞，心沉至穀底。她深知林少卿當下處境極為危險。變異病毒體不但攻擊力強勁，而且能夠分裂出多個分身，令人難以防範。
    雲瓷腦海一片混亂，隻喃喃自語：“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自覺無力，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雲瓷雖具修真者之力，然而在此純粹由數據構建的世界裏，她的法術根本無從施展。她望著林少卿駕駛的機甲在病毒體的圍攻下艱難應對，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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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能就這麽放棄……”雲瓷眼中閃過決然之色，“我必須要幫少卿……”但她旋即又陷入自我懷疑，“可是……我能做什麽呢……”機甲內部，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空氣仿若凝固，使人喘不過氣來。“少卿，我們……還有希望嗎？”雲瓷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林少卿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出奇，眼中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說道：“別怕，瓷兒。我不會在此倒下的。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會放棄。”
    “可是……”雲瓷欲言又止。
    “沒什麽可是的！”林少卿突然打斷雲瓷的話，“雲瓷，你可還記得我曾提及如何看待這些程序的？此前我就發覺，這些病毒體在發動攻擊時會有細微停頓，仿若在思考一般，並且它們麵對不同強度的攻擊時反應各異，於是我認為它們是存在情感的。”
    在靜默之中，唯有病毒體瘋狂撞擊機甲發出的刺耳聲響，這聲音如同魔音，持續衝擊著雲瓷的神經。
    “他們……”林少卿未等雲瓷回應，便死死盯著那些病毒體，一字一頓地說，“……也是有情感的。”
    林少卿話音剛落，那些方才還在瘋狂攻擊機甲的病毒體分身，竟詭異地停頓了片刻。仿若一群被按下暫停鍵的狂暴野獸，刹那間喪失了所有攻擊性。不過，這短暫的停頓僅僅持續了不足一秒鍾。
    轉瞬間，那些病毒體分身仿若受到某種刺激，變得愈發狂躁、瘋狂起來。它們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那聲音似能穿透人的靈魂，令人頭暈目眩，雲瓷隻覺腦袋仿佛要炸裂開來。
    “它們……在憤怒嗎？”雲瓷敏銳地覺察到病毒體的情緒變化。
    “不……不止是憤怒……”林少卿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它們……好像在……恐懼？”
    恐懼？雲瓷怔住了。這些由數據構成的病毒體竟然會產生恐懼之感？這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然而，眼前的事實容不得她不信。那些病毒體分身短暫停頓之後，並未繼續攻擊機甲，而是開始相互吞噬，小的分身被大的分身吞噬，弱小的被強大的吞噬。在短短數秒之內，原本多達數十個的分身，瞬間銳減至不足十個。
    剩餘的這幾個分身，每一個相較之前都龐大了數倍，其身上的紅光更顯妖異、刺眼，光芒中似蘊含無盡邪惡，令人難以直視。
    與此同時，周圍的數據流動急劇加劇，數據流如漩渦般飛速旋轉，呼呼作響，強大的能量波動在空氣中彌散開來，雲瓷與林少卿皆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它們……在進化？”雲瓷的聲音略帶顫抖。
    “不……這並非僅僅是進化……”林少卿臉色極為凝重，“它們……在融合！”
    “融合？”
    雲瓷的心陡然一沉。
    她此刻方才明白，這些病毒體為何會感到恐懼。
    它們所恐懼的，既非林少卿的機甲，亦非雲瓷的修真之力，而是彼此。
    它們懼怕被吞噬，擔憂失去自我，害怕淪為其他病毒體的一部分，卻又不得不如此行事。雲瓷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哀，不禁思忖這是怎樣一種絕望。在她看來，那些病毒體與人類並無本質區別。二者皆為生存而掙紮，都朝著各自的目標奮進，隻是方式與立場有所差異罷了。
    “少卿……”雲瓷聲音略帶哽咽，“我們真的要消滅它們嗎？”
    林少卿陷入沉默，未對雲瓷的問題作答，隻是默默凝視著正在融合的病毒體，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其中蘊含著同情、憐憫、無奈，還有堅定。
    “瓷兒，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林少卿聲音低沉沙啞，“我們別無選擇。倘若不消滅它們，我們就會被它們消滅。這就是戰爭。”在戰爭的情境下，雲瓷的內心猛然一陣刺痛。她深知，己方與這些病毒體之間絕無妥協的可能，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殘酷鬥爭，其間毫無仁慈可講。
    雲瓷深吸一口氣，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她的眼眸中再度燃起了鬥誌，說道：“我明白了。”繼而向林少卿發出呼籲：“少卿，讓我們並肩戰鬥吧！”林少卿的回應充滿力量：“好！讓我們共同終結這場戰爭！”
    恰在此時，那些病毒體的分身完成了融合。一個龐大、猙獰且散發著漫天紅光的怪物現身於他們眼前。其形狀超乎任何語言所能描述，它仿若一座由無數扭曲的數據和代碼構建而成的山，又似一片由無盡憤怒與恐懼匯聚成的海，還像一團能夠焚毀一切的毀滅之火。
    那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數據深淵都隨之震顫，雲瓷身體也被這咆哮聲震得發麻。林少卿大吼一聲“小心！”，旋即操控機甲猛地向後方退去。
    那怪物速度奇快。隻見它張開血盆大口，一道粗大的紅色光柱噴射而出，轉瞬間便擊中機甲。機甲的能量護盾受此光柱衝擊，刹那間破碎，破碎後的護盾碎片仿若流星一般四散飛濺。機甲左臂被光柱直擊，一陣刺耳的金屬斷裂聲響起，宛如世界末日的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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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瓷見狀驚呼：“少卿！”她能感知到機甲的劇烈震動以及林少卿所承受的痛苦。
    韓月的聲音也透著焦急：“數據過載……係統受損百分之三十……林少卿！小心！”
    通訊器中傳來林少卿的聲音：“我沒事！”其語氣盡管還算鎮定，卻明顯夾雜著一絲虛弱。
    韓月在一旁大聲提醒：“快撤！必須戰略性撤退！”
    然而林少卿仿若未聞，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隻見一個病毒體分身正朝著韓月所在方向撲去。
    林少卿怒吼一聲“不！”，而後強行操控機甲折返。一道粗大的紅色光束再次出現，徑直擊中機甲右側。伴隨著一聲巨響，撞擊之處火花四濺，零件四處崩飛。那飛濺的火花宛如綻放的煙花，所散發出的熾熱溫度，令雲瓷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雲瓷見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林少卿為保護韓月，用機甲硬生生地抵擋了這致命一擊。
    林少卿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還咳出一口由數據流組成的“血”，艱難地說道：“咳咳……瓷兒……我……恐怕……”
    雲瓷帶著哭腔喊道：“不！你不會有事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看著機甲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內心滿是愧疚與憤怒。
    雲瓷聲音哽咽著自責：“都怪我……要是我能更強一點……你就不必……”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無法保護心愛的人。
    林少卿聲音微弱卻溫柔地回應：“不……瓷兒……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雲瓷突然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反駁道：“不！我還沒有！”在這一時刻，雲瓷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自己體內洶湧澎湃。原來，此前在數據世界裏，修真之力遭受數據規則的壓製。然而當下，她的憤怒衝破了這種壓製，從而使修真之力得以釋放。
    “我不能讓你死……絕對不能！”雲瓷呐喊著。
    “我要將它們誅殺！”她的聲音充滿決然。
    雲瓷的身上驟然進發出一陣奪目的金光，那正是修真者所具備的力量。
    “淨化之力……”雲瓷的聲音冰冷且果斷，“為我淨化這一切吧！”
    雲瓷全然不顧地朝著那巨大的病毒體怪物衝去。被金光包裹著的她的身體，宛如一顆耀眼的太陽。周邊的數據碎片在金光的照耀下逐漸消散，還發出滋滋的聲響。
    林少卿注視著雲瓷的背影，輕聲喚道：“瓷兒……”
    雲瓷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刹那間就來到了怪物的麵前。
    雲瓷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神聖莊嚴的氣息。這股氣息，似春風化雨般潤澤萬物，又像烈日高懸時驅散黑暗。雲瓷嬌喝一聲“淨世之光！”，雙手猛地向前一推。一道耀眼金光自其掌心射出，刹那間擊中怪物。怪物發出淒厲慘叫，身體於金光照射下迅速消融。林少卿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口中低呼：“有用！”韓月目睹此景，不禁瞪大雙眼。
    然而，怪物並未被徹底消滅。盡管其身體在金光下不斷消融，卻也持續吸收周圍數據流以補充自身。雲瓷察覺到自身力量飛速流失，身體愈發虛弱，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她心中暗忖：“可惡……這樣下去……”此時，林少卿的聲音傳來：“我們一起。”又聽他說道：“我與你並肩。”雲瓷扭頭，看到林少卿的機甲正緩緩向自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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