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就是騰飛這邊的人事。你應該已經了解了《永夜》了吧？”
    “是的，我已經了解了。”劉仁點點頭。
    說實話，他有些驚訝。
    因為《永夜》身上的迷似乎有點多的過了頭。
    他在這個世界生存了三十年，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無非是又將平庸的人生過了三十年而已。
    他一直都以為，這個世界可能挺正常的。
    但今天，他感覺自己的這個判斷要被推翻了。
    “那麽，風險你已經知道了，你還打算入職嗎？”人事問道，“事先說好，入職可是要簽生死協議的。之後你如果在《永夜》裏麵出了事，和我們公司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嗬，我知道了。”劉仁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就說了，那十萬塊果然沒有那麽好得到。
    說白了，那特麽不就是買命錢嗎！
    十萬塊，買你這條命！
    去給公司換流量！
    你死了無所謂，反正錢公司已經賺到了！
    雖然劉仁不知道騰飛是靠什麽在中間盈利的。
    但他身為一個資深的打工人，他太了解這些老板了。
    不賺錢的買賣誰會做？
    他做了，就說明這裏麵大有得賺！
    但是……
    那又怎麽樣呢？
    他劉仁隻是一個負債累累的普通人而已。
    知道了又能如何？
    在微微沉默了一會之後，劉仁回道：“我願意入職。”
    “好。”
    似乎等的就是劉仁這句話，人事立馬將合同拿了出來，並說道：“簽字畫押，然後你就可以正式開始工作了。考慮到工作性質特殊，你可以先回去安頓好家裏的事情，十萬塊會先打給你的。”
    “……”
    劉仁沒有回應，而是默默地將合同內容全都看了一遍。
    看著看著他就氣笑了。
    這尼瑪什麽傻b合同？
    雖然他接下來要幹的是主播的活，但是直播的收益一大半都不歸他。
    劉仁第一次直播所能夠拿到手的酬勞，僅僅隻有一次性的十萬塊而已。
    合著你給我在這裏玩買斷製？
    劉仁吸了口氣，想要說點什麽。
    但最終還是把氣給咽了回去。
    沒用的。
    他將合同後麵的內容也全部看完了。
    總結一下，這是一份買斷合同。
    十萬塊，買下你的命。
    你直播一次，死了，責任不在公司。
    賺了，錢全歸公司。
    如果你僥幸沒有死，裏麵也有規定。
    之後你每一次開播，都可以得到直播收益的百分之十。
    ——但是，隻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人，能活過第一次直播。
    《永夜》裏麵一天，相當於現實世界的一小時。
    第一次直播最少要十個小時，也就是《永夜》裏麵的十天。
    如果第一次直播沒有播滿十小時，則後續依舊算在這十小時裏麵，直到滿十小時為止——第一次直播才算徹底結束。
    放眼全網，能活過十天的人，不到兩成。
    能活過一個月，也就是三十天，現實世界三十個小時的人，則是一個都沒有。
    劉仁是真不知道《永夜》究竟有多難。
    但是他知道，騰飛是真尼瑪的摳啊。
    百分之十！
    他是怎麽好意思開得出這個數的？
    而且還是簽的人，直接簽五十年。
    劉仁放下合同，想了想，對人事說道：“合同能不能改一下？”
    “改什麽？”人事一臉饒有興趣地問道。
    “把五十年劃了。”
    “噗——”
    聽見這要求，人事笑了：“你丫的能不能活五個小時都是未知數，你操心這個？你也真是個奇葩。”
    “行不行吧？”
    “行，那當然行，這點小小的要求，我們公司自然是會滿足的。不過這樣一來，你的百分之十收益，就要砍成百分之五，你有異議嗎？”
    “……沒有。”
    劉仁一臉麻木地給了個回答。
    心裏將騰飛這傻叉公司罵了個狗血淋頭。
    媽了個周扒皮！
    “那就簽這一份吧。”人事直接把另一份合同拿了出來。
    看樣子是早有預案。
    “……”
    劉仁將合同的內容全都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順便摁了個手印和指紋。
    把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以後，人事道：“對了，你家裏應該沒有遊戲設備吧？這樣，你去那邊領一個回去，就當是我們公司的新人福利了。”
    “好……”
    劉仁去設備房領了一個看上去相當科幻的遊戲頭盔。
    而後有些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許久未回的出租屋。
    剛到家，賬戶就傳來到賬的提示。
    十萬塊這就到手了。
    雖然是買命錢。
    劉仁看著那一串零，長長地歎了口氣。
    “哈——”
    買命錢。
    買命錢又能怎樣呢？
    按照一般工作的薪資，兩千塊一個月，五個月才一萬塊，十萬塊得掙特麽的五十個月！
    你知道五十個月是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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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
    整整四年！
    這還是看在人家肯要他的份上！
    要是沒人要，劉仁拿頭去賺十萬塊！
    關鍵是即便有了十萬塊，也隻是杯水車薪！
    不夠還債！
    也不夠維持老母親的命！
    將頭盔扔在許久沒有整理的床鋪上，劉仁掏出小賣鋪買的煙，抽了好一會。
    他呆呆地盯著窗外，而後突然起身，找來紙和筆，開始有些生疏地寫遺言。
    「小橙，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死亡遊戲。
    那麽多人進去都死在裏麵了。
    劉仁不會心存僥幸。
    所以他得提前給自己安排好後事。
    但……寫了一半，劉仁又煩躁地將筆扔到了旁邊，抓了抓油膩的頭發。
    “艸！”
    “老子要是真的死在裏麵了，小橙在外邊就剩一個人了，能好過嗎？！”
    “留遺言有什麽用！”
    “沒意義啊！”
    “老媽醒不了，債務還要轉到小橙身上！”
    “艸！”
    “這操蛋的世界！”
    劉仁滿臉暴躁地踹了一腳桌角腿。
    想砸點什麽東西，但看了看僅剩的手機，還是忍住了。
    他坐到椅子上，狠狠地抽著煙。
    在煙霧繚繞的房間裏，劉仁的心態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點。
    “……除非我可以在《永夜》裏麵一直活下去。”
    “不然，根本就沒有用。”
    “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
    “《永夜》！”
    “真的能一直活下去嗎？”
    “不對——”
    劉仁閉了閉眼睛，而後再次睜開，滿眼血絲與猙獰地將煙頭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腳尖踩著煙頭擰了兩下。
    “是必須活下去！”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選擇題！”
    “老子必須活下去！”
    “用《永夜》來賺錢！”
    “除此之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就算前麵是地獄，老子也要走一趟！”
    “扇閻王兩耳光！”
    “然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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