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撿芝麻,丟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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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征別提有多尷尬,求助的目光看向魏叔玉。
    然而並卵。
    魏叔玉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魏征氣得閉氣。
    “父皇,我阿耶沒見過這麽多金子,他想好好感受一番。”
    “是嗎??”
    李世民狐疑看著魏叔玉,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既然是感受一番,那魏愛卿為何還挑挑揀揀?”
    “額…”魏征賊雞兒羞赧,他就不該聽好大兒的話,搞什麽壓棺材底的金子。
    再說他魏征還年輕著呐,搞壓棺材底的金子,完全是想他早點掛嘛!
    魏征越想越氣!
    逆子!
    妥妥的逆子!!
    “小婿都能給妹妹建座金屋玩,父皇與叔伯們覺得,叔玉還少我阿耶一點金子嘛!
    剛剛家父之所以挑挑揀揀,還不是崔刺史貪得太厲害,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黃金。”
    聽魏叔玉這樣說,眾人才將目光放在堆在一起的金子上。
    房玄齡感歎道:“陛下,真是沒想到啊,區區一個揚州刺史,竟然貪墨如此多金子。”
    蕭瑀一臉羞赧,“老臣識人不明,請陛下責罰。”
    唐朝一統天下時,尤其是收複江南後,不少官員都是蕭瑀推薦的。
    “與你無關。”
    李世民丟下一句話,目光死死盯著那堆金子。
    “玉…玉兒,那…那堆黃金價值幾何?”
    “也沒多少吧,算上銅錢的話,差不多有十萬貫。”
    “嘶…”
    李世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他怎麽都沒想到,區區一個州刺史,竟然貪墨如此多的錢財。
    “父皇,倘若算上雪花鹽的話,差不多有二十多萬貫吧。”
    “什麽!!”
    李世民驚得直接叫出來,眼底的喜色怎麽都隱藏不住。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啦。朕的內帑正好空了,將它全部送進朕的內帑吧。”
    魏叔玉撇撇嘴,“父皇您可不能吃獨食。小婿辛苦謀劃如此久,甚至為此不惜搭上蜜月,您總得補償一些吧。
    再說父皇與大臣們一同下江南,所有用度可都是小婿提供的呀。”
    李世民頓時不樂意了。
    倘若他沒看見的話,有些東西賞出去就賞了。
    眼下想讓進了內帑的財寶吐出來,比要他命還要難受。
    “玉兒這…”
    李世民眼珠子轉個不停,還真讓他想出所謂的好主意:
    “玉兒,要不鄭元琮府邸的抄沒,朕一文錢都不取!”
    “真噠??”魏叔玉眼底的笑意差點沒藏住。
    “朕金口一來,自然算數。”
    “嘿嘿嘿…”
    魏叔玉笑得極其猥瑣,“待會父皇可不要傷心難過。”
    擁有不良人的魏叔玉,對鄭元琮府邸的情況了如指掌。
    便宜嶽父完全是撿了芝麻,丟了大大大西瓜啊!
    ……
    揚州,鄭府。
    作為揚州鹽商之首的宅邸,其奢華更勝崔府。
    雕欄玉砌,極盡豪奢。
    前院巨大的荷花池旁。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正用長杆鐵鉤在渾濁池水中,奮力攪動、打撈。
    池邊,幾個賬房先生守著打開的沉重鐵箱,箱內是碼放整齊、成色極佳的金錠、銀錠,在陽光下反射著誘人又冰冷的光。
    士兵們不斷從淤泥深處鉤起一個個密封嚴實、裹滿泥漿的壇壇罐罐。
    砸開泥封,傾倒出的竟也是黃金。金餅、銀餅、成串的珍珠瑪瑙、未經鑲嵌的各色寶石……
    它們嘩啦啦地滾落在池邊的青石板上,堆成小山。沾滿了汙泥,卻依舊難掩其奪目的寶光。
    泥腥氣混合著銅臭與珠光寶氣,形成一種怪異而令人作嘔的氛圍。
    “記!池底起獲黃金八百斤,白銀三千二百斤。珍珠三鬥,各色寶石兩匣!” 吏員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但依舊亢奮。
    庫房區更是重點關注對象。成箱的蜀錦、吳綾、蘇繡、湖縐被粗暴地拖拽出來,被士卒們碼成一堆堆。
    來自西域的香料——胡椒、丁香、龍涎香,分門別類的擺放整齊,方便吏員們登記造冊。
    濃鬱的異香彌漫開來,幾乎壓過了抄家的混亂氣息。
    成排的紫檀、黃花梨、金絲楠木打造的奢華家具被搬出來,登記造冊後裝車運走。
    整箱的官窯瓷器、前朝古玩字畫同樣如此,登記造冊後直接運走。
    鄭元琮那間堪比皇帝寢殿的奢華臥房深處,一麵巨大的落地銅鏡被士兵合力挪開。
    鏡後牆壁發出空洞的回響,破開後露出個嵌入牆體的巨大木櫃。
    櫃門打開,裏麵沒有金銀,卻碼放著一冊冊裝幀精美的賬簿。
    負責監督的秦虎親自上前,抽出一本,快速翻看。
    很快他的手微微發抖,臉色由白轉青,最後化為一片冰冷的鐵色。
    他將賬簿重重合上,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山雨欲來的風暴:
    “‘飛魚號’…‘三江會’…‘崔記’…‘吳郡陸’…‘顧’…好,好得很。鄭元琮,你真是條肥得流油的老鼠。
    將整個木櫃抬出來,立即將它送到長樂號上。快快!!”
    抄家的風暴如同狂暴的犁鏵,在揚州最頂層的鹽商豪強莊園宅邸中,一遍遍無情地翻耕。
    每一座曾象征著潑天富貴、權勢熏天的府邸,此刻都門戶洞開,狼藉遍地。
    士兵的呼喝聲、女眷孩童的哭喊聲、吏員高亢的唱報聲…匯成一曲名為“清算”的殘酷交響。
    曾經富甲一方、呼風喚雨的鹽商們,此刻如喪家之犬。
    他們被剝去華服,隻著單薄中衣,甚至赤著腳,被粗大的繩索捆成一串。
    繩索深深勒進的皮肉裏。他們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而絕望。
    有的涕淚橫流,喃喃自語;有的雙腿抖如篩糠,幾乎是被士兵拖著前行;更有甚者,褲襠處一片濕濡,散發出難聞的臊臭,在冷風中引來士兵鄙夷的唾罵和推搡。
    昔日談笑間操縱鹽價、揮金如土的巨賈,此刻卑微如泥。
    黃金白銀、銅錢成串、珍珠寶石、綾羅綢緞、古玩字畫、田契地契、鹽引憑證…被貼上蓋著鮮紅官印的封條,源源不斷地從這些深宅大院裏抬出裝車。
    車轍深深陷入泥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車隊的規模越來越龐大,幾乎堵塞了揚州城最寬闊的街道。
    圍觀的百姓們從最初的震驚、恐懼,漸漸轉為麻木。
    最後。
    在那堆積如山的財富刺激下,眼神深處燃起一種複雜難言的火焰。
    有對鹽商豪強崩塌的快意,有對官府雷霆手段的敬畏。
    更有一種壓抑太久,對不公的憤怒,以及隱隱的期待。
    隨著貪官與碩鼠被清理,他們揚州百姓是不是迎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