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撤回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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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
    辦完手續。
    病房裏隻留了一盞淡淡黃光的小夜燈。
    林鬆雨躺在病床上,呼吸沉穩,安靜地睡著。
    看著她的側臉,想起今晚在廁所裏的經過,裴奕川終於忍不住,就在陽台裏,連續做了三百個俯臥撐。
    過了一會,裴奕川給護士站留下了聯係方式,讓他們如果有什麽緊急情況,聯係他。
    安排好一切,他才打車回到酒店,拿上他的車。
    他麵無表情地坐在車內,紅綠燈變換閃爍,嗶嗶的喇叭聲往裴奕川的腦海裏轟鳴。
    他踩下油門,轟地變道走上繞城高速。
    時速的數字不斷變大,窗外景色不斷往後拋,不斷帶走昨日的所有見聞。
    不敢離醫院太遠,擔心林鬆雨需要人的時候不能馬上出現。
    車停在露天停車場,他就坐在特斯拉裏,拿出平時一直備在車上的被子枕頭,打算就地休息一晚。
    沒有星星的黑夜壓在玻璃頂上。
    拿出手機,調出林鬆雨的聊天對話。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揚。
    【裴奕川:你的男朋友背著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裴奕川:你的男朋友和那個光頭男人合夥欺騙你。】
    【裴奕川:你在他的公司上班,是因為還對他還有感情嗎。】
    一鼓作氣之後。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三條灰色的文字,像是白綠消息條之中的傷痕,抹不掉也擦不走。
    裴奕川一夜未眠。
    。
    林鬆雨睜開眼睛。
    天花板在光柱刺湧之中雪白得耀眼,濃烈的消毒水氣味躥入鼻腔,流水聲在隔壁嘩啦作響。
    恍惚之中思緒倒流。
    堅硬緊繃的身軀、以及隔著胸腔砰砰直跳的心跳,仿佛熾熱的觸感還在肌膚之上圍繞,林鬆雨倏地滿臉發燙。
    她想起自己被下藥了!想起老楊的手摸過來!
    冷汗一下在後脊冒出。
    她記得掙脫了老楊,跌倒在地,然後再也無力,一切迷迷糊糊。
    廁所燈光不算明亮,她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自己如此地肆無忌憚地想去抱他,想去要他,做出了非分的舉動。
    那個人到底是誰。
    獨立病房的專屬廁所門被推開。
    裴奕川用紙巾擦幹手走出來,看她一雙杏眼水靈靈地望著天花板,開口道:
    “你終於醒了。”
    “是你?”
    林鬆雨掀開被子,想要坐起來。
    身體未直立,頭便暈眩,隻好繼續躺下。
    裴奕川拋下紙巾,幾步就衝到了床邊。
    手伸出來,卻在觸到她的臉時,倏地縮回。
    他眉心蹙起,語氣擔憂地問道:
    “你沒事吧?”
    林鬆雨搖搖頭,無言地觀察起裴奕川。
    身上倒還是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穿的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裝長褲,隻是沒有那麽地平整,而且黑色的皮鞋上,還有些腳印的痕跡。
    連他的臉,也不像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精神意氣。
    黑眼圈要深許多,胡渣也出來了些。
    他走到床邊,熟悉地拿起床頭櫃的熱水瓶,拔開塞子,白霧騰騰地冒出來。
    拿掉馬克杯的蓋子,倒上了些熱水。
    暈眩一陣陣,來得快,去得也快。
    林鬆雨舒服了些,才開口道:
    “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嗎?”
    林鬆雨一說話,喉嚨像是被刀片過,又啞又澀地發著疼。
    出來的聲音沙啞得,她都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
    “你先別說話,喝點水潤一潤。”
    林鬆雨點頭的幅度極小,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得出來。
    她記得,喉嚨裏的疼,是吐過的疼。
    之後的記憶慢慢浮現。
    記起她後來吐過,渾身的難受才舒服起來,搖搖晃晃之中睜開了雙眼,對上了一張臉。
    抬眼。
    那張臉的角度,與裴奕川的下頜線之上,幾乎重合。
    臉有些燙,林鬆雨嚐試動了動手,又動了動腳。
    腳挪到了被子外。
    裴奕川整理好床頭櫃的一切後,已經來到床尾。
    高大的身體蹲下時,還能露出大半個身體。
    吭哧吭哧的機械聲之中,林鬆雨感到自己的上半身在慢慢起來。
    他低著的頭,在眼前慢慢地出現在眼前。
    一切都不慌不忙。
    裴奕川走回來,向她遞來剛到的水。
    林鬆雨道了聲謝。
    接過杯子的時候,手指頓了頓,與想象之中的並不一樣,於是一手捏著杯把,一手拖在杯底,小心翼翼地將嘴唇湊過去。
    根本沒有想象之中的燙嘴。
    可是她明明看到,他倒出來的水是熱氣騰騰的熱水。
    裴奕川看出她的心事,笑道:
    “醫院接的都是熱水,我怕你醒來沒有溫水喝,提前晾好了些。對了,昨天下樓之後救護車來得及時。昏睡了一個晚上,醫生也不知道你傷到哪裏了,待會還需要拍個片。”
    “你昨晚一直守在這兒?”
    林鬆雨難以置信。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店,為什麽會在廁所將她從老楊手裏救出,為什麽會是他送自己來醫院?
    種種的為什麽,林鬆雨的腦袋有些痛。
    “你被下藥了。”
    裴奕川的聲音天生地帶來親切的安全感。
    她搖搖頭:“我身上好像沒事。”
    除了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腰有一些酸軟,好像沒有他所說的需要拍片的傷痛。
    倒是腦袋裏麵,確實有宿醉後的暈暈乎乎。
    “那也還是得做個檢查。”
    “昨晚的事情……”林鬆雨有些難以啟齒,趕緊說道:“還是謝謝你。”
    “沒關係,畢竟我是你的領證對象。”
    裴奕川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林鬆雨的臉火燒般燙了起來,隻好把頭埋進杯子裏,假裝大口地喝水。
    手機一直嗡嗡作響,裴奕川瞄了眼屏幕。
    臉色轉而變為焦灼,嘴角咧開一句句“飛哥”,忙不迭代地走到小陽台。
    頭暈。
    林鬆雨緩了一會,艱難地伸手去勾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點開微信界麵。
    好奇之中,先點進了裴奕川的聊天裏。
    一列下來灰色的撤回提醒。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時間大概是她睡著的時候。
    暈眩裏開始有些回神。
    好像對方曾經變換了諸多的決心。
    好像他有諸多的言語找不到敘述的出口。
    林鬆雨不禁好奇起來。
    他到底曾經發來什麽消息。
    暈眩裏夾雜著不受控製的衝動。
    待裴奕川走回來,她猶豫了半天。
    “怎麽了?”
    裴奕川看穿她心思似的。
    林鬆雨:
    “我看到你發來的微信了,請問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嗯……”
    裴奕川張張嘴。
    終於把糾結一個晚上的事情說了出口:
    “我其實想問你,能不能不要去你前男友那兒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