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鱸鄉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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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吳江渡口的青石板上,指縫間卡著發黑的魚鱗。秋風卷著紅楓掠過水麵,每片落葉都在空中碎成鱸魚形狀。船家說子時後有船,可碼頭石柱上的青苔分明刻著"三千裏外無歸舟"。
"鱸魚肥了。"穿蓑衣的老嫗突然出現在身後,竹簍裏銀鱗翻湧,"當年張季鷹能棄官歸鄉,你為何不能?"她的瞳孔突然裂成魚鰓狀,每根睫毛都掛著水珠。
夜幕降臨,江麵浮起無數綠燈。船家劃來的篷船吃水異常深,船頭銅鈴發出鱸魚擺尾的嘩啦聲。我剛要踏船板,老嫗突然拽住我衣袖:"船底都是人牙。"
果然,船艙飄出腐肉焦香。船家掀開艙簾,數百尾鱸魚在血水裏翻騰,每片魚鰓都嵌著半張人臉。那些臉突然齊刷刷轉向我,七竅湧出黑水:"三千裏……三千裏……"
狂風驟起,船被掀翻。我抓住漂流的竹筏,發現每根竹子都刻著齒痕。江底亮起無數綠燈,照出沉船堆積如山的輪廓。有具骸骨卡在船舵,指骨死死扣住半塊船牌,上書"張翰之槎"。
老嫗的蓑衣在浪尖沉浮:"當年季鷹公在此遇鱸魚精,許諾以仕途為祭。如今你既聞鱸香,便是下任祭品。"她突然張開嘴,滿嘴利齒如鱸魚頜骨。
我揮動船槳砸向綠燈,水麵炸開血花。鱸魚精發出尖嘯,江麵浮起無數氣泡,每個氣泡裏都困著個思鄉客。他們的臉逐漸腐爛,變成鱸魚模樣。當我砸碎第99個氣泡時,船槳突然穿透自己的手掌。
秋月當空時,老嫗的竹簍裏多出片帶血的魚鱗。江風送來斷斷續續的漁歌,調子像極了母親哼過的童謠。而沉船堆中,那具骸骨的指骨突然鬆動,船牌翻麵,露出我離家那日刻在船頭的名字。
我蜷縮在蘆葦叢中,腕間傷口正長出魚鱗狀疤痕。月光照在水麵,每片鱗光都映出沉船堆裏的骸骨。鱸魚精的尖嘯聲在顱骨深處回蕩,像無數銀鉤在攪動腦髓。
"找到張翰的佩玉。"老嫗的蓑衣懸在枯樹上,水珠滴落處冒起青煙,"當年他以玉為契,如今玉在魚腹。"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嵌著塊半透明的魚形玉,玉中血絲正拚成"三千裏"的古篆。
我潛入江底。鱸魚群在沉船間巡遊,每片魚鰓都吞吐著人臉狀的泡沫。那具骸骨依然卡在船舵,指骨間纏著縷青絲——正是我離家時母親塞進行囊的。鱸魚精突然現身,它的魚尾是團旋轉的秋風,每片魚鱗都刻著思鄉客的姓名。
"你也想肥鱸羹了嗎?"精怪張開利齒,江底的淤泥突然翻湧成人形。那些被困的思鄉客從氣泡中探出腐爛的手,將我拽向船舵骸骨。當我的血滴在玉上時,鱸魚精發出痛苦的嘶鳴。
玉中血絲突然暴漲,將鱸魚精纏成繭狀。沉船堆開始上浮,每艘船都載著具骸骨升向水麵。老嫗的竹簍在月光下燃燒,火中飄出張翰的詩稿,字跡化作銀魚四散。
秋月西沉時,我發現自己站在渡口。腕間魚鱗脫落,露出道蜿蜒的傷疤。江麵浮著半片鱸魚鱗,在晨光中化作母親的麵容。而身後蘆葦蕩裏,那具骸骨正用我新生的魚鱗,在船舵刻下新的"三千裏"。
我攥著母親遺留的青絲,腕間傷疤在月光下泛起魚鱗紋。江底沉船堆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每艘船都在重新排列組合。鱸魚精的幻影在船舵間遊蕩,它的魚尾掃過處,船板滲出暗紅血珠。
"玉在魚腹,契在舟骨。"老嫗的蓑衣碎片突然從江麵浮起,每片都帶著焦糊味,"當年張季鷹刻舟為誓,如今誓約成了鎖魂陣。"她腐爛的嘴角突然咧到耳根,露出滿嘴鱸魚牙齒。
我潛入水底,發現沉船堆已組成巨大的鱸魚形狀。最深處的船艙裏,張翰的佩玉正嵌在骸骨胸骨,玉中血絲與船舵紋路相連。鱸魚精突然實體化,它的瞳孔是旋轉的秋風,每片魚鱗都映著個思鄉客的臉。
"你也想家了嗎?"精怪吐出串氣泡,每個都傳出母親的呼喚。我抄起船槳砸向玉髓,槳身突然軟化成魚腸。鱸魚精發出尖嘯,沉船堆開始合攏,像巨獸在吞咽。
玉中血絲突然暴漲,將我纏成繭狀。江底的淤泥翻湧,露出更多骸骨。那些被困的思鄉客從船板滲出,每具骸骨都在重複著"三千裏"。當我的血滴在船舵時,整個鎖魂陣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轟鳴。
秋月沉入江心時,玉髓迸裂。鱸魚精化作團秋風消散,沉船堆重新沉入黑暗。老嫗的蓑衣在江麵燃燒,火中飄出張翰的詩稿,字跡化作銀魚四散。我腕間傷疤脫落,露出道蜿蜒的鱸魚紋,而身後蘆葦蕩裏,有具新的骸骨正在船舵刻下"三千裏"。
我跪在渡口青石上,腕間鱸魚紋在月光下滲出銀鱗。江麵浮起團綠光,照出老嫗腐爛的麵龐。她的蓑衣碎片正在水麵重組,每片都帶著焦糊味。
"玉髓已碎,契約未消。"老嫗突然張開魚鰓狀的嘴,吐出串氣泡,"當年張季鷹以仕途為祭,如今該輪到你。"她腐爛的手指指向江底,沉船堆正在組成新的鱸魚形狀。
我潛入水中。船舵骸骨的指間,多出了枚青銅鑰匙。鑰匙齒痕與船板紋路吻合,每道刻痕都在滲出黑血。鱸魚精的幻影在鑰匙孔徘徊,它的瞳孔是旋轉的秋風,每片魚鱗都映著個思鄉客的臉。
"找到鎖孔。"老嫗的聲音在顱骨深處回蕩,"否則每日子時,你的魂魄都會被秋風撕碎。"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嵌著的魚形玉正在融化,玉中血絲匯成"三千裏"的古篆。
我遊向沉船深處。船艙裏浮著半卷古籍,羊皮紙上的墨漬像鱸魚遊動。書頁間夾著枚青銅羅盤,指針在瘋狂打轉。當羅盤指向船舵骸骨時,鑰匙孔突然浮現——竟是骸骨的天靈蓋。
鱸魚精發出尖嘯,秋風卷著落葉刺穿水麵。我顫抖著將鑰匙插進孔中,齒輪轉動的轟鳴震碎船板。鎖魂陣開始崩塌,思鄉客的骸骨化作銀魚四散。老嫗的蓑衣在綠光中燃燒,火中飄出張翰的詩稿,字跡化作魚群衝向秋月。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江霧時,我發現自己站在焦黑的渡口。腕間鱸魚紋脫落,露出道蜿蜒的傷疤。江麵浮著半片鱸魚鱗,在晨光中化作母親的麵容。而身後蘆葦蕩裏,那具骸骨正用我新生的鱗片,在船舵刻下新的"三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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