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巨塔在城下五百米停留。
    巨塔的塔尖高過城牆一截，如果有夏晉的高手爬到塔尖上，甚至可以直接從這巨塔躍進城內。
    不過，並沒有人這麽做。
    但是這無形的壓力卻比剛才更加令人窒息、甚至仿若化作了實質一般。
    林禦也是第一次看清了這巨塔的種種細節——深灰的石材打造看不見拚接痕跡、仿佛是一整塊巨石開鑿而成，塔身質地晦暗粗糙、上麵雕著陰刻的蟠龍紋，但相較於一般的龍紋，上麵雕刻的條條惡龍凶狠乖戾、不是在進食血肉就是在互相撕咬纏鬥、看上去極為駭人。
    在那猙獰狂放的龍紋之間，塔身上也有一個個打開的孔洞“窗戶”，隻不過那窗戶目前都是完全封死的、窺不見塔內的景象。
    以這巨塔為中心，中軍庭帳和那千人之數的精兵都停留在城下距離城牆和護城河約莫百丈之外，和這狸族聖地遙遙對峙。
    林禦和千幻此刻也已經從了望塔上爬了下來，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了望觀察了。
    兩人站在城牆上，就在狸族族長和族老的身後不遠處——是的，作為狸族的“大腦”和“指揮”，這些稱得上“大人物”的家夥站在了第一線。
    而且他們可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在黑沼，能身居高位的必要條件，就是要能打！
    所以……
    他們也隨時做好了準備，真正打起來的時候，自己也要親臨戰場。
    這就是黑沼如何運行的！
    “兩位恩人，實在感激你們能和我們一起作戰！我真不該如何報答你們！”
    在最後一邊布置完了防衛軍列之後，狸族族長也對依然留在這裏的千幻和林禦表達了感激。
    在狸族族長看來，他們本可以不摻和這檔子的事情——這兩個恩人不是狸族、不是妖族、甚至都不是三丘國的成員。
    這是何等偉大的精神，讓他們選擇留下來幫助自己！
    “那看來我們最好是能贏，”林禦聽聞狸族族長的話語，笑了起來，“這樣的話……恩情還會更大一點。”
    狸族族長愣了下，隨後聽出了林禦的言外之意，笑了起來：“確實，我們也未必會輸——至少有兩位的加入，我們的贏麵會大很多。”
    千幻沒有告訴狸族族長自己的計劃，所以此刻他不免也調侃了起來：“大很多嗎？”
    狸族族長開口道：“我感覺或許翻了一番呢——一成到兩成啊。”
    千幻搖頭：“高了啊。”
    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連帶著周圍的狸族衛士也都笑出了聲。
    雖然這笑聲之中確實帶著無法回避的自嘲意味，可也確實消解了一部分緊張和沉重的氛圍。
    他們看向了下方，狸族族長沉聲開口。
    “諸位族人、同胞，今日夏晉強軍來犯，我們注定是以弱戰強……甚至可以說是以卵擊石！”
    “我從來沒有隱瞞你們——現在城外駐紮的是夏晉三位頂尖巫祝、一位字部少主親自帶隊的鷙字部強軍，他們蓄謀已久還帶了我們未曾見過的強大祭器，即使我們全力以赴、背靠聖地，也未必能勝、未必能拖到援軍到來……”
    “但是……戰火燒到了我們聖地門口、敵人站在我們祖輩生活的聖地之外，別說是鷙字部了……就是他娘的那夏晉大巫祝親至、天字部精兵齊出，我們全族每個人都血流幹爪牙骨頭全被打斷，也得讓他們在我們聖地裏麵死上諸多好手、來告慰我等先祖之魂！”
    狸族族長抽出腰佩的長刀，往下狠狠地剁在了木質城牆之下！
    “砰！”
    硬實如金石的木材和長刀刀鋒相撞，迸出強硬的聲響！
    “他娘的，戰！”
    狸族族長高喊著，狸族族老和勇士們立刻響應。
    “戰！戰！戰！”
    周圍城牆上的衛士們也紛紛應和呼喊了起來。
    “戰！戰！戰！”
    城牆和聖地內比夏晉軍隊數量更多、大約三千狸族衛士高喊著，聲音震得地上塵土微微顫動。
    這呼喊聲也是一種“宣戰”！
    而對麵的夏晉軍隊，也作出了回應。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而沉重的鼓點響起，夏晉的強軍之中，巨大的擂鼓聲響起、三兩下便壓過了狸族們的呼喊聲。
    三十八麵大型戰鼓推出，鼓手動作整齊劃一、三十八對鼓槌每次都精準能同時落下，把那戰鼓擂得如悶雷翻滾、如巨獸低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輪輪戰鼓響起，隨後……
    中軍庭帳之中，在那震天戰鼓之中依然清晰的吼聲響起。
    “攻！”
    戰鼓的回應隻是前奏，真正的回應是這聲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命令。
    既然求戰……那就來吧！
    這便是夏晉的態度！
    戰鼓聲之中，那披著黑色獸皮、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夏晉軍隊像是潮水般衝向了狸族聖地，一瞬間亮出的長矛矛尖齊齊反射著天空中皎潔的星月之光。
    他們衝向了護城河，隨後隊伍之中的帶頭之人高喊了起來。
    “搭橋！”
    “砰！”
    一塊塊巨型木板飛出，壓在湍急的水麵上形成了不太穩定、但是足夠寬闊的浮橋！
    狸族族長抬起手，同時也嘶吼出聲：“投！”
    城牆上方邊緣早已安排好的狸族戰士擲出投矛，尖刺如雨落下。
    但是……
    這樣本該由對方巫祝或者勇士出手化解的第一輪攻擊，竟然沒有夏晉軍隊的高手行動！
    “唰唰唰——！”
    投矛竟然被夏晉的那些精兵之中攜盾的盾衛盡數擋了下來！
    雖然也有長矛從縫隙刺中了夏晉的精兵、甚至有的貫盾而過，但那都總歸是少數……
    而且……
    那些也沒有實質性的殺傷效果！
    在對方巫祝沒有出手的情況下……第一輪的投擲效果，竟然罕見地近乎沒有！
    這還是大批夏晉士兵已經站在不穩定的浮橋上的結果！
    狸族族長臉色難堪，連千幻也忍不住歎息。
    “該死！”
    而有著“精神力”感知的林禦，還比他們更清楚地知曉這一輪的戰果。
    這傷亡不是近乎為零……而是真的等於零！
    整個夏晉軍隊，目前無一人受到無法行動的傷害！